貴客21. 握住手心的幸福
張靜一身婚紗,挽著父親的手,在明媚的燈光里,緩步走向了T台盡頭那個等著自己的年輕人。
戀愛兩年,相識四載,終於在今天步入了結婚的禮堂。
他或許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可是他卻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工作,房子,婚禮,該給的都給了呀。
世界或許有萬千的珍寶,可是她知道自己應該緊握手裡的這塊璞玉。
新娘緩步走過T台,背景音樂響起,是男女的深情對唱。
“往後餘生?
風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貧也是你?
榮華是你?
心底溫柔是你?
目光所致?
也是你——?”
她看見了年輕人在自己面前單膝跪下。
她笑著點了點頭。
親吻。
主持人熱鬧的串著詞兒,終於說到,“接下來,我們將要請出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來為一對新人證婚,現在有請新郎的姨父,梁勇梁先生,作證婚詞,大家歡迎!”
梁爸爸站了起來,一身黑西裝,格外的精神——是又把碧荷結婚的那套衣服翻出來穿上了。
在一片掌聲中,他喜氣洋洋滿臉紅光的上了台,翻出了自己的講稿。
張靜的目光跟隨著證婚人的路線,掠過了主桌。
那裡有一個眉目俊美的男人,笑吟吟的靠在椅子上,也在看著台上。
可能是在看自己。
她知道自己今天很美,或許是人生最美的時刻——
值得他的視線停留一秒鐘。
以後他是她的表姐夫。
本來劉順是說請他來徵婚,可是他說自己年紀不大,算不上德高望重,婉拒了。
最後換成了他的岳父。
張靜看見他一身白襯衫,笑吟吟的坐在台下鼓掌;
也看見他旁邊的表姐,表姐看著自己父親的神氣勁兒,捂著胸口笑;
張靜還看見表姐旁邊——那個來送了厚禮的陌生的女人,在拿著紙巾一點點的擦眼淚?
她和自己很熟嗎?哭什麼呢?
女人旁邊是那個黑色Tshirt的年輕男人,他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還在湊過去低聲在她耳邊說什麼。[群/號
“各位來賓,好友們:大家中午好!?”
梁爸爸接過話筒,他那撇腳的普通話首先引起了大廳一陣鬨笑,“這天是我們新郎劉順先生和新娘張靜小姐結婚的大好日子。而我也作為他們的長輩——”
張靜收回了目光。
這是她的婚禮呀。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抓住已經握在手心的幸福。
“媽你別哭了,”
主人家都去台上站成一排等著喝茶去了,桌上就只剩了四個人,旁邊那桌是穿著黑西裝和淡紫色小禮裙的伴郎伴娘。穿著黑色T恤的年輕男人又扯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妝都花了。”
女人接過紙巾,不理他。
“你想喝茶,我回去讓連月給你泡,你愛喝多少就讓她泡多少,”男人聲音低低,語調有些無奈。
他一邊說話,一邊抬起目光,和林致遠一個對視。
看什麼?沒見過孝順兒子哄媽開心啊?
“我不喝連月的茶,連月的茶喝的夠多了,我要喝你的茶。”女人也深諳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一邊擦淚一邊說話,聲音低低。
看見別人的孩子都成家了,她又是共情能力強的人,難免有些感懷。
他都三十了。
老大是過繼出去的,當年他結婚,媳婦茶輪不到她來喝——當年她就是因為這個偷偷哭了幾場。
老二老三,一言難盡。
老四倒是結婚了,雖然婚禮不公開,但是茶喝了,現在二胎都有了,她最滿意。
這個老五嘛——
“你伯母說,”女人的聲音悶在紙巾里,“要是你想要長得漂亮的,可以去文工團挑一個,裡面漂亮的女孩子多——”
“我的茶,也讓連月來泡好了。”
男人打斷她,聲音更低,已經低到了連碧荷都聽不清楚的地步。
碧荷只模模糊糊的聽見阿姨說什麼“文工團”,卻聽不見男人在說什麼,只是看見他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人笑起來明明還是挺好看的嘛。
剛剛怎麼老闆著臉?
阿姨卻似乎聽了什麼奇怪的話似的,抬起頭來看自己的兒子。
“恆恆你亂說什麼!”阿姨愣了一會兒,睜大了眼睛,強行壓低了聲音,“你再胡說八道,讓你爸聽見,看他怎麼收拾你!”
貴客22.小炒黃牛肉
男人看了母親一眼,抿抿嘴,沒有說話。
女人也沒有再說什麼。
彷彿這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台上的婚禮很快進行到了媳婦敬茶的環節。
女人坐在台下,抬眼看著上面敬茶的新人,眼眶微紅,手裡捏著紙巾,有些呆愣,不知道在想什麼。
碧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衣服的男人——男人也瞄了她一眼,目光一對,又錯開了。
碧荷想了想,也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了女人。
她接過了,又點了點眼角。
張了張嘴,碧荷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旁邊這個女人——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其實碧荷自己,也是她到處催婚的一個受害者來著,實在沒有立場來安慰她。
台上熱熱鬧鬧,台下服務員開始遊走上菜。
酒店不是什麼評星的酒店,菜點也是酒席的常用菜點。主家好客,上了海鮮魚蝦,可是桌上的四個人日常都是頂頂尖的挑剔口味——葷菜基本都沒有動。
倒是上到幾個家常土菜的時候,女人動了幾筷子。
看起來胃口不大好。
“碧荷你明天來我家——”女人看著台上的熱鬧發了一會兒呆,又笑了,“連月明天是不是約了你來家裡吃飯?致遠,”
女人看向了林致遠,笑道,“你也一起來。我國內的地方你怕是也沒來過。”
“好。”林致遠笑笑。
他是真沒去過,算起來這回是沾了碧荷的光。
“來我把地址發你們,”女人拿起了手機,“致遠你是不是不用微信?那我發給碧荷——”
女人發了地址,慢慢收拾好情緒。她沒管台上的婚禮,又湊過來和碧荷笑道,“你連月姐姐這回懷孕,愛吃辣的。酸兒辣女嘛,我猜這胎是個女兒。”
“連月姐又懷孕了?”碧荷有些驚訝,她挑好聽的話說,“那真是恭喜——她也是兒女雙全了。”
上次見面也沒看出來,可能是穿太厚了。
小季總真幸福呀。
“是啊,這都四五個月了,也沒去看性別——她說懶得看。”女人說,“肚子倒也不大。我讓她過了三月再說,怕擾了胎氣。”
碧荷點點頭。
“說起這個,還有個故事,”她又笑,“你知道嘛,孕婦嘴挑——前段時間呢,她說嘴巴淡,想吃小米椒炒黃牛肉。這米椒和黃牛肉都好找,就是會炒菜的人不好找。”
碧荷點點頭。?阿姨又笑,“後來我們打聽到,說甘蒙地區有個人炒這個菜是一絕。我們就想著派個人去學一學,學成回來也好在家裡炒給她吃——結果那個人還有些怪脾氣,說手藝不外傳。”
“手藝人都有些怪脾氣。”?碧荷笑。
“是啊,”阿姨也笑,“有脾氣。不過我們也不興強迫別人的——說來還是派去的那個人會辦事。他在那邊待了幾天,查出來說那個人兒子沒有什麼出息,一直在外面打工。是塊心病來著。”
她扭頭看向旁邊一直沉默的英俊兒子,“還說當地zf欠了他什麼款,沒發給他來著?”
男人沒說話。低頭看自己的鞋。
女人也不以為意,她又喝了一口茶,拿紙巾點了點嘴角笑,聲音溫柔,“我們叫去的那個人,還先把事給他解決了,又在附近給他兒子安排了個工作——”
“解決了他的心病,他倒是爽快,也不要錢了,直接教了手藝。”
“還有這麼曲折的事兒,”碧荷還不知道背後還有這個故事,她笑,“那這手藝一定很好,說的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阿姨家裡可真會折騰事兒。
也會折騰人。
那邊有凌晨四點的南極鱈魚,這邊有曲折反覆的米椒炒黃牛肉。
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
真不愧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人兒。
“那可不?”女人笑,“這麼費勁得來的方兒,不好吃也要說好吃。”
說到這裡,女人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兒子一眼,又笑,“這還是前段時間他們幾個辦的事兒——他們幾個都長大了,現在會辦事了,也會照顧人了,我也放心了。”
碧荷又陪笑了幾句。
她普通家庭出身,當了幾年的基層教師,先被生活無情的捶打,結婚了又要和林致遠“磨合”,適應另外的圈子,練就了好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
阿姨很快又被她聊得開心,又拿出了手機不知道翻什麼新聞給她看。
倒是穿著黑T恤的喻恆又忍不住看了她幾眼。
這個林太太—
“Henry,敬你,”林致遠笑吟吟的舉起桌上的杯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祝身體健康。”
喻恆挪開了在別人太太身上的目光,也舉起了酒杯,“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