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育儒站在西巷的廢墟中,從床上睜眼后他隨便抓了件衣服,就從叔叔家趕來這裡,身上的衣服只是邋遢的穿上去,扣子只扣了兩三顆,而且還全都扣錯了。但是站在這空蕩蕩的廢墟中,他才恍然驚醒,疑惑的看著四周,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想來這裡,他記得西巷常常封路,許多店舖不是缺乏裝潢的老商鋪,就是連屋頂都破洞沒人要的老房子。
徐育儒忍不住焦躁地咬著下唇,明明知道自己該走了,雙腳卻是一步也挪不動,目光還在店裡四周打轉,最後牙一咬,走進屋裡更漆黑的小房間,徐育儒覺得自己該害怕,可是自己卻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膽,皺著眉頭走進小房間,視線自然地看向角落,但那個地方除了蜘蛛網外什麼都沒有。
徐育儒用力地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看到什麼,可最讓他害怕的是他在這個地方沒看到東西時,他的胸口就像被人用力捏住一般,痛得快不能呼吸。他摀著胸口,緩慢地調整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之後才踩著不穩的腳步走出廢墟,恍惚地往四周看了看,明明西巷還是跟以前那陰森,可是他就覺得他在這裡遺失了重要的東西。
走到巷口他又用力拍了拍雜貨店拉下的鐵門,直到鄰居受不了噪音跑出來跟她說這家雜貨店已經倒了十幾年之後,那個人看到他的表情時,本來兇狠的臉色突然收斂許多,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回家裡,一走回家門口,動作迅速的把門關上,第二道小門也跟著關緊落鎖。
徐育儒自然不曉得那個人看到什麼嚇成這樣,不過當他失魂落魄經過商店街時,看到某家店裡的鏡子,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臉竟然能像鐵青地這麼難看。
「喂,兄弟你去哪了?」
突然被人叫住,同時一隻手從身後就要搭上他的肩膀,徐育儒下意識縮肩躲開,一回頭就看到熟悉的面孔,陳宇奎跟林佑富兩人咧齒笑的沒心沒肺,哥倆好的搭著肩靠在一起,就像……從前一樣。
從前?這個詞從心底冒出來時,徐育儒頓了會兒,強烈的違和感讓他把習慣性地招呼嚥下,從醒來后就沒鬆開的眉頭更是皺出幾層,瞪著兩人搭在一起的雙臂。
兩個人看到徐育儒不發一語,竟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取笑了徐育儒一會兒,兩人擠眉弄眼的約他去網咖打遊戲,但徐育儒還是搖頭拒絕,不僅是因為滿心疑惑,更多是因為他想去一個地方。這兩人果然跟徐育儒想的一樣不對襟,以前要是他拒絕他們的邀約,那兩人總會想方設法把他帶進網咖,但今天他只是搖搖頭,那兩個竟然只是嘆了幾聲后,搭著肩就離開了。
徐育儒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裡只有詭異的感覺,不過之後他更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自己會有他們幾人早就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而且當他看到林佑富時,他有總想貓他幾拳的念頭。
徐育儒打量四周熟悉的街道,明明是他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總是在外頭遊盪的他對這裡的每個場景都很熟悉才對,但從他清醒后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不對,連一直以來都這樣擺放的超商垃圾桶都讓他覺得厭煩。
帶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情緒,徐育儒把雙手插進口袋,掩蓋自己的焦慮,朝一棟眼熟的公寓走過去,像是自己如果用跑的會驚擾到誰似的,他連腳步都不敢加快。終於走到公寓門口,這棟公寓不是他叔叔家,也不是他認識的人的住家,但他就是熟門熟路的走上三樓,直接走到最後一間房間,看著上頭簡單的喇叭鎖。他幾乎是秉著呼吸的伸手摸上門把,門鎖當然是鎖緊的,但這種簡單的鎖只需要用點技巧就可以打開,徐育儒費了一點功夫,就聽到門把傳出一聲喀嚓的聲音。
徐育儒努力剋制自己的呼吸,壓下瘋狂亂跳的心臟,才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
空無一物。
徐育儒倏然睜大的雙眼瞪著只有灰塵跟蜘蛛網的空房間,就像美夢被人驚醒,僅剩下殘酷的現實噩夢。最讓徐育儒無法接受的是夢裡的美好,他竟然完全想不起來。
「出去回來不用打聲招呼,果然沒教養。」直到嬸嬸張靜的聲音傳來,徐育儒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回到叔叔家裡。他茫然的看著嬸嬸嫌棄的嘴臉,叔叔聽到她的話后,也開口對他怒聲斥責幾句。
聽到徐仁德的責罵,徐育儒擰著眉頭,抬頭認真的描繪眼前的場景,嬸嬸跟堂弟的表情依舊是老樣子,但是叔叔一向會做表面功夫,就算想責罵他還是擺出一付是為了他好的模樣,但現在竟然連裝模作樣都沒有。違和感再度襲來,徐育儒跟往常一樣擺著面無表情,恍若未聞的走回房間,當房門用力關上時,他整個人靠著門板頹然倒坐在地上。
門外的高聲斥罵,儘管他想當作沒聽見,每一句咒罵還是傳入他的耳中,當該聽慣的「討人嫌、沒人愛」這句話飄進房時,他忍不住站起身想反駁,伸手握上門把,卻停止轉動的動作。徐育儒皺著門看著門上的花紋,腦袋反而不停地轉動,努力回想從他睜眼開始到現在他想找的人,越是努力回想頭就越痛,就像有人拿著槌子不停敲打他的太陽穴,痛的徐育儒難忍的捂著腦袋縮起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責罵聲也漸漸停下。終於,徐育儒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曾經的房間,他抬起手對著虛空一抓,整個空間像張紙那樣被人抓皺,空間的邊緣發出吱吱的電流聲,隨著徐育儒合起的手掌,慢慢被濃縮,當徐育儒使勁一握,空間發出無聲的呻吟,啪滋一聲,消散無蹤。
徐育儒沉默地看著空間消失后的場景,在秘境入口遇到的陌生人,他們面紅耳赤的搶著手上看起來很普通的石頭,幾個人紅著眼打成一團,每個人就像忘了自己有靈力一樣,赤手空拳的爭奪和爭吵,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有人活生生地被擊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徐育儒清醒時正好站在陰影下,所以那群失去理智的人沒有發現他,他匆匆一看,確認其中沒有瞿喻的存在後,慢慢向後退想離開,走了幾步,一個喘著粗氣的人從另一邊走來,目光緊緊盯著他,那張臉很眼熟,他記得之前看到時這傢伙還擺出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現在也是脹紅著整張臉瞪著他看,想把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徐育儒雙手交合鬆鬆雙手的筋骨,總是朝氣十足的表情倏然沉下來,面無表情的偏頭看著蘇浮沉,沒有主動出手,看著失去理智的蘇浮沉拖著腳步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