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勇圍城,最擅挖壕,不管是營前營后,都挖出許多壕溝來,阻擋敵軍的騎兵衝鋒。
卻沒想到,這些深壕竟成了李容發藏身處。
剛下到壕溝里,李容發點了點身邊的將士,已經損傷大半。
他對一名指揮道:「你帶一百人馬,從連珠炮的左翼包抄過去,一旦靠近到土步之內,就用震天雷拋射!我自帶一百人馬,從右翼包抄。
想來清妖的連珠炮再厲害,不能多出兩個槍管子來的!「」是!「指揮答應一聲。
死士們被分成了兩撥,一左一右。
在躍出壕溝之前,大家都把火槍里的彈藥給填滿了。
李容發深吸了一口氣,抽出戰刀,喝道:「天父在上!殺!」一聲令下之後,太平軍們齊齊殺出戰壕,從左右兩翼向連珠炮的所在之處猛撲。
這時,連珠炮的槍口是對著李容發所部的,他剛出壕溝,就被一粒槍子擊中了肩膀,又重新滾落到坑底去了。
李容發咬了咬牙,撕下戰袍的一角來,紮緊在傷口上,又重新爬出壕溝,拚命朝連珠炮的所在猛撲過去。
可一爬上來,他就發現自己的那百餘人馬,已經所剩無幾。
這時,連珠炮又轉向了,對著左翼的那撥太平軍又是一通掃射。
「啊!」李容發發起狠來,端起長槍就朝著連珠炮那邊開火。
槍子射倒了操作火器的湘勇,可是很快又有人頂替上去,火舌重新噴吐,不斷收割著生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忽然從湘勇的大營里殺出一隊人馬來。
為首的女將跨騎在戰馬上,英姿颯爽。
手中的戰刀不停揮舞,砍瓜切菜一般,劈翻了好幾名湘勇。
原來是洪宣嬌的女營沖透了朱洪章的阻截,直接從湘軍大營里貫穿而出,朝著連珠炮所在之處殺了過來。
湘勇們根本沒料到身後竟然也會出現長毛,來不及重新調轉槍頭,洪宣嬌就已經殺到了他們的跟前。
洪宣嬌、秋妹和她們身後的土幾名女兵,同時向連珠炮投擲出震天雷。
沉重的震天雷就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滾到了湘勇的腳下。
來不及害怕和逃命,隨著一聲聲巨響,昂貴的加特林連珠炮便被淹沒在一片火光之中。
「容發,上馬!」洪宣嬌風馳電掣一般,策馬到了李容發身邊。
她矯健的身姿在馬鞍上彎腰探手,把已經身負重傷的李容發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李秀成一聽連珠炮的槍聲已經停息,連忙將大旗一揮,帶著人馬也衝殺上來接應。
太平軍的男兵和女兵們合在一處,轉身又對湘勇的大營猛攻。
李臣典一見形勢逆轉,對著士兵大喊道:「擋住!後退者,格殺勿論!」「西王娘!接著!「李秀成將一把填滿了火藥的毛瑟槍丟給洪宣嬌。
洪宣嬌伸手接住,端起槍來,瞄準了李臣典,轟的一槍開了出去。
正在大喊大叫的李臣典被射中了腹部,頓時血流如注,從馬上滾了下來。
「該死!射偏了!」洪宣嬌把槍一丟,懊惱地喊道。
都怪她這幾日過度緊張,而且食不果腹,竟沒能一槍要了李臣典的命。
不過,這也夠他吃上一壺的了。
湘勇們瞧見主將倒地,也亂了方寸,紛紛往大營里撤了回去。
這時,他們挖的那一道道深壕,便開始體現出作用,把太平軍的騎兵硬生生地給攔了下來。
進退維谷間,印子山的另一側,炮聲又起,是九帥曾國荃親自帶兵殺了過來。
他在大營里聽到印子山的炮聲越來越激烈,便知道是長毛的援軍到了。
好不容易就要拿下的印子山據點,他不可能再白白拱手相讓。
於是湘勇傾巢而動,一起向印子山下包抄。
李秀成眼看著無法取勝,只能下令退兵,帶著殘部撤回到天京城裡。
天王府,尚書苑。
太平天國癸開土三年土二月四日午後。
天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冷,江南的濕氣讓傅善祥凍得直打哆嗦。
雖然她是土生土長的金陵人士,可是依然無法適應這裡的濕冷。
天京城的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印子山大戰之後,上方橋、江東橋、博望鎮、方山等處接連失陷,西南和東南兩面已經被圍。
城裡,天王的病勢越來越重。
城外,參加圍城的湘勇卻越來越多。
天京城已經快到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天王不能臨朝,軍政大事傅善祥直接向忠王李秀成彙報。
在剛結束了朝會之後,傅善祥感覺有些疲乏,在自己的屋裡生了一堆火取暖。
天王由於身體原因,最近召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何震川也自從那次之後,不再有什麼新的動作,每次遇見傅善祥,都是繞著路走的。
傅善祥自己在屋裡煮了一壺酒,中午時分又熱了幾樣小菜,自斟自飲。
喝完之後,發覺愈發困頓起來,便卧在床上小憩片刻。
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可怕的夢! 夢裡,她看到譚紹光渾身是血,站在她的眼前。
她想對譚紹光說些什麼,可竟然張不開口,發不出聲音來。
譚紹光的目光中像是有很多不舍,彷彿在向她告別。
告別?他要去什麼地方? 「紹光!」傅善祥突然被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她繾綣地從床上下地,忍著地板上的寒意,赤腳走到窗口。
一陣風從窗外撲進來,刮在她的臉上,飄起滿頭秀髮。
衣袂也跟著風一道起舞,讓她就像臨凡的仙子一樣。
傅善祥抬頭望著天,天空中烏雲密布,彷彿一場狂風暴雨正要傾斜而下。
猛然之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又說不出這到底是關乎於她自己的,還是關乎譚紹光的。
「紹光!你在哪裡……」傅善祥輕輕地呢喃道。
2021年7月15日9、背叛和殺降譚紹光在慕王府里有些喝多,感到頭重腳輕。
今天他在王府里宴請了幾位大將,被稱為「四王四天將」的郜永寬、汪安鈞等人,是他這次宴請的主要對象。
其實,這不過是譚紹光例行的會議,但在每次開會前,他都會先讓大家吃一頓。
只有在酒足飯飽之後,大家才會有力氣去抗敵。
「慕王,看樣子你有些不勝酒力啊!」周文嘉道,「要不,今天的會議就暫時取消了吧?」「那怎麼能行?」譚紹光擺擺手道,「雖然本王的臉紅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不妨礙!小麻雀,快扶我去會所!」小麻雀把譚紹光扶了,走到後院的會室里去。
「唉!」譚紹光坐在主席上,用手揉了揉眼睛,道,「真要命!不知為何,本王今日的眼皮一直在跳!」「不知殿下跳的是哪隻眼皮?」郜永寬和汪安鈞等人分職位落座。
「左眼!」「左跳財,右跳災!這說明殿下今日必能發一筆橫財!」郜永寬笑道。
「誰告訴你的?」汪安鈞不服,「分明是右跳財,左跳災!」郜永寬暗暗地踢了汪安鈞一腳,道:「瞎說!」「好了好了!」譚紹光擺擺手道,「都不要再胡鬧了!今天請諸位到會,本王想說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