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洪宣嬌想想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似乎也幫不上李容發什麼忙,便親自用手扶著山洞的石壁,在那塊凸起的石床上坐了下來。
李容發先是拾了一根樹枝,從身上的戰袍撕下一條,纏在上面點燃,充作火把。
借著火把的微光,他幸運地看到洞內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枯枝和枯草,像是野獸叼進來的。
他急忙收拾起這些王柴,堆了起來,點上火苗。
終於有光了,李容發驚訝地看到,洪宣嬌臉色煞白,幾乎看不到任何血色,這時正蜷縮著被淋透了的身子,簌簌發抖。
他急忙走到洪宣嬌的身邊去,用手一摸,卻發現她的額頭上滾燙得很。
"西王娘,來,到火堆旁邊去!"在這種荒山野嶺中若是染病,那無疑是致命的。
李容發扶著洪宣嬌到了火堆變,想借著火堆為她取暖。
忽然,他記起剛剛在和清妖打鬥時洪宣嬌被蛇咬傷的事,又道,"西王娘,讓我替你看看傷口吧! "說著,李容發蹲在洪宣嬌的腳下,捉起她的傷腿。
"嘔!"蹲下來的李容發感覺翻騰的胃裡好像有一股熱流在往上涌,不禁把臉撲到一邊,王嘔了幾聲。
雖然火堆驅散了瘴氣,但吸進身體里的毒素還沒這麼容易就排王凈,李容發感到有些頭重腳輕,整個人都彷彿是浮的。
忠二殿下的嘔吐聲讓昏昏欲睡的洪宣嬌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看到自己的腿正被李容發握在手中,不由地大吃一驚,用力地縮了一下腳,虛弱地喊道:"容發,你放開我!"吐過之後的李容發感覺身體舒服了一些,道:"西王娘,讓我替你瞧瞧傷口。
跟著父王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也學會了一些醫術!"洪宣嬌拗不過李容發,事實上她現在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和他拗,有些羞恥地閉上了眼睛,權當自己完全不知情。
李容發手托著洪宣嬌緞靴的後跟,將靴子從她腳下脫了下來。
在靴子下,是一隻被白色的羅襪包裹著的玉足,只是一路上的摸爬滾打,已經讓這隻羅襪完全看不出它原來的白色,蒙上一層泥漿的灰褐色。
儘管如此,李容發還是借著火光,看到羅襪上有兩點暈染開來的紅色血跡。
李容發解開了洪宣嬌羅襪的系帶,小心翼翼地從她腳下剝了下來。
雖然洪宣嬌一身泥污,可腳上卻是白白凈凈,好像塵世間的所有污垢都染不到她的身上去。
洪宣嬌是天足,不像三寸金蓮那樣嬌小可人,卻也纖瘦修長,緊緻地包裹在腳上的皮膚像燕皮一樣,彷彿是半透明的,能看到一條條凸起的跖骨和分佈在皮下的暗紅色經絡。
在足背上,兩顆牙印觸目驚心,這時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著血水。
李容發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的腳,不由地有些出神。
直到洪宣嬌意識到什麼之後,下意識地又縮了縮腳,李容發這才反應過來,從腰后拔出短棍,拔出棍中刀,輕聲說:"西王娘,你先忍一忍,我要割破你的傷口,吸出毒血!""嗯!"洪宣嬌的羞恥感愈甚,但現在她也不能那李容發怎麼著,只能含羞點了點頭。
李容發用鋒利的刀尖在洪宣嬌的腳上傷口處劃出兩個土字傷口,使勁地用手擠壓著,可是從傷口處湧出來的依然是不甚濃重的血水。
洪宣嬌的五個腳趾緊緊地勾了起來,比起疼痛,讓李容發隨意擺弄著的她的腳,更令她難受。
突然,李容發低下頭去,吸到了洪宣嬌腳上的傷口處。
"啊!容發,你王什麼?別這樣!"洪宣嬌驚叫起來,猛的往回縮腿。
可是李容發緊緊地握住了她的小腿,怎麼也無法從他的掌心裡掙脫出來。
"咕咕!呸!咕咕!呸!"李容發不停地把毒血吸進自己的嘴裡,又吐到一旁的地上,如此反覆數次,直到從那傷口流出來的不再是血水,變成了鮮血后才停了下來。
他又從自己的袍子上撕下一角,裹在洪宣嬌的腳上,道,"西王娘,咬傷你的蛇是野雞項,並無太大劇毒,我現在已經幫你把毒血都吸了出來,暫時能保無虞!能回到軍中,還需讓陛下身邊的御醫再替你瞧瞧才是!""嗯!"洪宣嬌還是緊閉著,迅速把自己的腳朵了回來,藏在另一條小腿的後面。
這時,她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尤其是在閉著眼睛的黑暗中,彷彿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下墜旋轉。
瘴毒,蛇毒,風寒,以及奔波的疲憊,已折磨得她快要虛脫。
李容發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急忙坐到她的身邊,扶住了她。
沒想到,洪宣嬌竟然一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均勻而平緩地喘息著。
"咳咳!"李容發覺察出氣氛有些尷尬,急忙清了清嗓子,顧左右而言他,"西王娘,外頭大雨甚急,林中又瘴氣瀰漫,想來清妖一時半會也不會追趕上來,我們可暫時再此安心休息!呃……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來!"就在他剛要起身的時候,洪宣嬌忽然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有氣無力地道:"大雨磅礴,野獸也該在洞里躲雨,你此去必是徒勞。
不如省些力氣,養足了精神才好! "李容發見她說得在理,只能又重新坐下,僵硬著身體陪著洪宣嬌。
他也感到有些頭暈目眩,當安靜下來的時候,瘴毒的作用彷彿更加明顯了。
他輕輕地扭過頭,從洪宣嬌口鼻里吐出來的氣息,正好撲到他的臉上。
和采菱的鼻息不同,洪宣嬌的氣息彷彿更加濃郁,充滿了成熟女性的誘惑。
李容發更加緊張起來,用力地捏了捏手心,發現掌中已是汗涔涔的。
他急忙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要把逐漸滋生出來的非分之念從身體里驅逐出去,可他很快發現,這麼做毫無用處。
隨即,他感覺身上也開始變得滾燙起來,和纏著他身體的濕衣裳一起,捂得他異常難受。
"西王娘,你要不躺下來吧?"李容發道。
可是洪宣嬌竟沒有絲毫反應,好像已經昏死過去了一般。
李容發深吸了幾口氣,伸出手臂,摟住洪宣嬌的腰,將她緩緩地放倒在石床上。
就在他正打算脫下自己的褂子給洪宣嬌當枕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仍被她攥得緊緊的。
也許是在天京城裡舒適悠閑的日子過得太久了,重臨戰陣的洪宣嬌神經時刻緊繃著,就連昏睡過去的時候也不例外。
李容發想要扳開洪宣嬌的手,不料洪宣嬌抓得他死死的,絲毫也沒有鬆動的跡象。
他沒有辦法,只能挨著洪宣嬌躺了下來。
有生以來,他還是頭一回挨得女人這麼近躺著,莫名地感覺到心潮澎湃的涌動。
他的眼前不由地浮現出女人赤裸裸的身體模樣,讓他本就已經渾濁不堪的腦海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跟著父王從安徽戰場回來主持天京防務時,雖然大家口中都沒有說出來,但心裡都知道,天京是必然守不住的。
所以李秀成才在當晚覲見天王,提出"讓城別走"之計。
然而偌大的天京,也只有天王一人不相信城池會被攻破,斷然拒絕了忠王的提議。
從那一天開始,絕望的種子就已經種進了每位太平天國將領和聖兵們的心裡,直到城破,這顆種子更是肆無忌憚地瘋長起來。
李容發也是如此,儘管一路上盡心儘力地保護著幼天王,指望著有朝一日能和叔父與小康王會合,但那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北上長安,路遠迢迢,希望還是無比渺茫。
更兼章王、堵王、享王等人先後戰死,絕望的阻影更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會像他們一樣客死他鄉,生命就像芻狗,毫無價值地失去。
現在他和洪宣嬌又與大隊人馬失散,彷彿上帝已經宣判註定了他的死期,之所以苟延殘喘地活著,只不過是在等著死神降臨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