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僅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郇宇炫接著說:“你的狀態太脆弱了,可能會招至別人惡意傷害,本來條件過於完美,必定激起人們佔有和毀壞的慾望,曾經你在雲端,眾人擁躉,沒誰敢表現出來,而現在……”
“你是說牆倒眾人推或者叫……”沐萱宜從腦海中翻出一個專業名詞,“破窗效應?”
破窗效應是指:如果有人打破了一幢房子的窗戶玻璃,這扇窗戶又沒人及時去修補,其他人就可能受到無序的暗示砸壞更多窗戶,愈演愈烈甚至闖入搶掠縱火。
“對,所以你受的傷害不該咽下去,你希望傷害你的人付出代價嗎?”
面對他的發問,沐萱宜垂眸,內心劇烈掙扎。
半晌,她緊緊閉上雙眼,痛苦地回憶起往事:“我堂叔會把精液偷偷抹到我要穿的裙子上和放進牛奶里給我喝,我嗅覺比較靈敏,幾次都躲過了……後來有天,他悄悄摸進我房間藏在床底下,我撞見嚇壞了,跑掉之後就開始每天用頭髮在門框上做標記,只要發現被動過,當天絕不回房間睡覺。”
沐萱宜說話時一直沒睜開眼,她不想看郇宇炫的表情,不確定他的細微反應會不會打擊到她。
“那……你睡哪裡?”他小心翼翼地問。
“睡花叢深處,我喜歡植物,會調配驅蛇蟲的香,穿深色裙子睡就不會髒得很明顯,沒人發現。不幸的是……我帶過去一對比我大兩歲的雙胞胎姐弟,他們是沐家旁系,從小做我伴讀,我尤其信任他們中的弟弟,父母教我把他當成我的眼睛、我的權柄,但我覺得他更像親人,沒想到他會向堂叔告密背叛我……堂叔一直不得逞大概也失去耐性了,最後,我爬上閣樓的窗檯以死相逼,他才暫時放棄,不過我知道他沒有打消念頭,不清楚哪天會捲土重來……這時郇家要收養我,我就同意了。”本文首發站:
她一口氣說完,等待郇宇炫的態度。
他年紀尚淺,哪怕早慧,未必對這種“臟事”有經驗,也許……不想捲入?
約莫十多秒后,少年的聲音傳入她耳朵:“騷擾、虐待,證據齊全我們可以讓他去蹲大牢。”
轉身欲行動,卻被睜開雙眸的沐萱宜匆忙拉住衣角,“不,不可以……不能這樣做!”
回頭見她眼眶發紅,快急哭了,郇宇炫身形一僵,“為什麼?”
沐萱宜不敢放開,繼續拉著他衣角,生怕他執意前去,“你忘了,我是一個女孩子,已經十四歲,是很多人眼裡能“勾引人”的年齡了,這件事一捅出去,那些心懷歹意的人必然口耳相傳最噁心的版本,雖然不是我犯錯,但是我的名聲徹底完了……那樣……我真的活不下去。”
“是我沒有共情到你的處境,我以後會努力學習換位思考。”他眼神十分複雜,思考片刻,試探地問:“要不,我幫你套個麻袋把他打一頓,讓他在床上躺一兩個月?”
沐萱宜驚呆,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方式。
“……可以嗎?”
“可以。”他點頭。
他說可以就可以,並且行動迅速超乎她的想象。
第二天,她堂叔昨夜在家中遭遇神秘人蒙頭毆打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據說現場沒發現任何人入侵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打點好了?
堂叔兩條腿都斷了,肋骨斷了六根,腦袋被板磚拍成腦震蕩。
屬於是進氣多出氣少了,說一兩月下不了床太保守,起碼得兩三個月吧?
還有人背地裡議論堂叔的生殖器也被割了一刀,不知真假,但她能肯定,絕對是真的。
郇宇炫下手這麼狠嗎?
她想找個機會感謝他,可惜等到小圖館門口的重瓣藍風鈴花開,也沒再見到他,他回軍鎮了。
只有管家找到她,詢問是否需要代表她帶些東西上門慰問堂叔,她毫不猶豫,當然必須的。
一晃眼半年過去,郇家她基本完全熟悉了,狀態也恢復了。期間她總是會想起郇宇炫,弄不清是什麼情愫,因為他將她的信任完美承載……或是有別的?
而在這半年中,郇宇炫的外祖父去世了,郇宇炫的外祖父病重時曾派人警告過郇宇炫的父親:不准他參加自己葬禮,敢來就給他轟出去。
大概是老師在世時,郇宇炫的父親已經在外面養女人,老師去世不久馬上就續弦,使兩家積怨深重。
她不跟著長輩無法名正言順去參加葬禮,遙遙的距離觀測不到軍鎮形勢的風雲變幻,只能默默在心裡祈禱他安好。
某天夜晚,辛苦跟著不靠譜的女主人,也就是郇宇炫的繼母陪了一天客人的沐萱宜溜到小圖書館歇息。
想到幾天後,她十五歲生日又要掛笑容營業一整天,不由得趴在桌子上嘆氣。
郇宇炫找到她時,就目睹了令人驚艷的一幕,如水的月光傾泄在桌面,從她發頂灑遍全身,她像只正在沐浴月輝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