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數了數屍體,正好七七四十九個。
雨越大,火越大,火光將所有屍體包裹,只能看見是一團一團的火,最終形成火海。
她站在火海前。
姜素問驚厥了一下,猛的醒過來。
“做噩夢了?”他仍摟著她,低聲問她。
姜素問平復呼吸。“……沒什麼。”
“我也做夢了……夢到……”他又不說話了。
天已黑,姜素問又困了。
夏侯顯摟著她,“睡吧,我會守著你的。”
又是一場大雨。
磅礴大雨。
馬車踩出巨大泥濘,車轍印出深刻痕迹,在雨中隆隆作響。
這次不是刺殺,是光明正大的屠殺。
馬車跑的並不安穩,姜素問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
追殺而來的馬蹄聲也不絕於耳。
“素素,這次可不能再偷跑了。”
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提刀出馬車。他看了一眼人數,忽然笑了一下。
姜素問扒緊了車壁,防止摔倒。
夢中那一幕讓她心慌。
今日情形仿若復刻夢中情境一般。
她隱約覺得,時候到了。
刀劍交接,刺穿皮肉,和雨聲化作一體。
她想印證夢裡的情境。掀開車簾,毫不猶豫出馬車。
夏侯顯早就預料到她不會聽話,幾步上前拉緊了她的手,“我帶著你,殺了他們。”
他一邊保護她,一邊砍下敵人的頭。
七七四十九,加上夏侯顯這邊的人,一個不差。
姜素問被他保護的很好,沒有人能近她的身。
她看向他,滿目殺氣,陰狠決絕。
從夏侯府逃出來,本就已經沒幾個人護送,如今對方人數多於這邊,夏侯顯這邊的人不佔優勢,一個個倒下。
夏侯顯身上的傷,被雨水沖刷掉血跡,看不見傷在哪裡。
最後一對二,夏侯顯放了姜素問的手,“素素,躲到那棵樹后。”
此時,已是末路,對方的最終目的是殺夏侯顯,姜素問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女眷,並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夏侯顯死了,一個落單的女人,更容易解決。
姜素問依言躲到樹后,後知後覺才發現,被他拉著的那隻手都是血,身上被雨水沖刷過的血跡也到處都是,不知是對面的還是他的。
兩顆人頭落地,夏侯顯支撐不住,終於直挺挺倒下。
雨下的更大了。
姜素問跑過去,伏在他身邊,聲音顫抖,“夏侯顯……”
“夏侯顯……”
他慢慢睜開眼,聲已虛浮,“素素……”
他伸手想摸她的臉,已經沒有力氣。
手中始終握緊的刀在地上拖著泥濘拖到她身邊。
“加上我,七七四十九……”
姜素問低頭望著他,一滴一滴掉下眼淚。
悲憫,她對他又一次產生了悲憫,還摻雜著不可理喻的心痛。
從始至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懂她,時代局限了他,可她已經超脫出這個時代。一個女人改變不了男人。古往今來,沒有例外。她沒有心力去教他,去解說,去改變。她對他沒有向上的感情。
她流淚了。
為夏侯顯流淚了。
她想,她對他明明沒有感情,卻會為一個她應該恨的人,她厭煩的人流淚。
他死了,她應該高興才對。
人,奇怪又複雜。
她伏低身體。
夏侯顯支撐起力氣終於撫上她的臉,“別哭……”
生死抹殺一切恩怨。曾經的傷害刻骨不能消,懇切的情意真心可鑒。
難說,難解。
雨仍在下。
這場夢終於到了盡頭。
刀柄被姜素問握到溫熱。她抬手。
長刀刺進右胸口,夏侯顯胸口綻出刺目的血花。
一切都結束了。
驚雷天降,火海滌盪一切血污。
她轉身走進火海,不再回頭。
朝花落,流水涸,去留無意,千帆過。
夢中歡,驚鴻如雪,才使人看落。
又完成了一個故事,這篇寫的挺滿足的,一直在想男強取豪奪女,到底怎樣才能he的更圓滿一點,我想來想去就是女把男對女傷害的事做一遍報復回來至少才算夠本,或者以生死來結算這筆帳。
寫夏侯顯的時候一開始給他的標籤是可恨,寫著寫著變成了可恨又可憐,他的愛而不得,他的強硬與愛意完全撼動不了姜素問,所以他慢慢變的有點卑微,他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討她歡心的,他的早期行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準備馴化姜素問,而姜素問也在對抗中不知不覺馴化他
最後夏侯顯主動讓姜素問結束這一切,他從一開始的堅決不放手到放手創造條件讓她離開,是對姜素問的一點補償,也是他的偏執愛意的釋放
包括一個很重要的點,姜素問是要回到現代的,回到現代就是這場戲的結束點。
如果不設置姜素問是現代人這個點,會把夏侯顯的偏執持續保持下去,就讓他倆硬碰硬,糾纏一輩子
強取豪奪這場戲,男主一個人唱獨角戲沒有意思,女主不愛但又有感情,這種感情又很複雜說不上來是好是壞,兩個人就這樣糾纏,一方困住一方的身,困不住心,人近在眼前,心遠在天邊,愛而不得,求不得,不放手,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