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嬈女回來后,容羿一句話也不說。
她拿這當自己家,吃完最後一塊桂花糕,自己給自己泡茶,還問一句你喝不喝,給你倒上。
嫻熟至極。
“你今天又多管閑事了?你是老娘舅嗎什麼事都管,你管的過來嗎?”她閑聊起來,“那個黃鼠狼是不是?”
容羿終於肯出聲,“你殺人了?”
“沒有,我要是殺了人你又該不理我了,”她撇撇嘴,“只是給他一點小懲罰。”
忽然又反應過來,“哦?我跟你聊半天你一句不理,提一句黃鼠狼你精神振奮,怎麼,你愛他?”
容羿輕嘆一口氣。
她方才抬他過來,內力又精進不少,不知道她外出這一個月又得什麼邪魔外道,吸了誰的精氣,法力不知恢復到幾成了。
她並不安生,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只是擔心,她成為墮神。
廢神最危險的,就是由神入魔,成為墮神。
她不怕天庭處罰,頻繁離開長安外出永城巷,想盡辦法恢復自己的法力,不擇一切手段。
他曾經問過她這樣做的目的,她只是扮可憐狀解釋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如今她表現出的實力已經可以在永城巷乃至長安數一數二獨當一面,但她不肯使盡全力他也摸不透。
他又不說話了。
嬈女上前摟住他的脖子不老實地坐到他腿上,“哎呀跟你開玩笑的,不要不高興。”
他沒有不高興,很多時候,他根本不知道究竟要怎麼面對她,所以,更多的,只有沉默。
容羿微抬眼皮,和她四目相對。
饒女見他表情鬆動,親親他的眼皮,“乖,今天我會少吸一點,嗯?”她眉眼彎彎,又嬌又媚。
是了,他倆所有的交集都源於她——需要吸他的精氣。
他想起兩人初見。
廢神在天牢關滿刑期會被放逐永城巷,故永城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批新廢神到來,她就是其中一個。
容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對她,比對旁人多留意一分。
那時她弱不禁風的,風一吹似乎都會吹倒。
臉色蒼白,眼睛又亮亮的。
像人間的普通的少女。
她一個柔弱少女孤零零淪落巷間,自然會被心術不正的凡人廢神盯上。
那天也是個大雨將至的下午。
原本破舊的木門被幾個男人沖開,幾個人闖入她居住地的男人打算行不軌之事,容羿在她初來廢巷時就有留心,及時到場救下少女。
他以為她嚇傻,別人扒她的衣服她不喊不叫,無知無覺,絲毫不動,像任人擺布的破布娃娃。他一腳踹翻了那些人並予以警告,拘謹著給她穿上衣服,就回了自己的住處。
容羿那時想,他又能救她幾次呢。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沒多久的樣子,可能在這裡待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生老病死,循環往常。
他救不了天下蒼生,一如當年那場劫難。
回家后沒多久大雨傾盆而至。
他聽了會雨,明明沒有敲門聲,卻莫名感覺到門外似乎有人,他揚手開門。
果然,少女濕淋淋的站在門外,看起來更加蒼白瘦弱。
她不說話,只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容羿把她拉進門。
她眼睛一刻不離他,終於動了下唇,“你叫什麼?”
容羿想,她或許是來感謝她的。
“容羿。”
“那你呢?”
“嬈女。”這個名字對少女來說其實很陌生,只是別人問及名字,她腦中下意識便會回復這個名字。
她望望窗外的雨,又改口,“小雨。”
靜了靜,她望住他的眉眼。
“我想和你一起。”她囁嚅著說出自己的目的。
容羿愣一瞬。
他救了她,或許她也是想找個依靠吧。
可孤男寡女終日相處一室還是不合適。他眉心微促,似有所難,猶豫片刻,少女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求你了……我可以睡那邊。”她指了指桌子旁邊的火爐。
她像淋濕的小貓,渾身濕漉漉,貓眼也濕漉漉。
容羿心軟,嘆了口氣,“好吧。”
他抬手用法術收拾了下,用木架又搭了一個簡易床,餘下的木料搭成晾衣架,蓋一塊布就是屏風。
他那時以為她只是想尋個庇護所,他盡他所能護住她即可,這沒什麼難的。
直到那天晚上,她爬上他的床。
容羿睡得沉,夢中似乎有什麼小動物在他身上蹭,壓住他的胸膛。他閉著眼抬手驅趕,卻摸到一具柔軟玲瓏的少女身體。
他一驚,睜開眼,回過神,嬈女正趴在他身上,嘴唇蹭著他的下巴,像是在吻他。
“做什麼。”深睡后醒來的嗓音帶著些沙啞。
他不想很兇的嚇到她。她太小,不明白這些事的意義,如果只是作為報答是沒有必要的,他不圖她任何東西。
“嬈女,”他叫了她的大名,扶著她的肩膀坐起身來,“你不需要做這種事。”
嬈女歪了歪頭,似乎是不明白,湊近,靠近他的嘴唇,微張嘴,從他口中吸出一絲微弱丹田精氣。“很舒服。”
容羿眉凝起來。
她竟然能直接吸走他的精氣。
她見他不高興的樣子,知道自己許是做錯了事,身子低下去一點,可憐兮兮的瞧著他,“對不起……”
容羿嘆了口氣。
這是她身體失掉仙骨后極度虛弱做出的自救行為,她這麼小,又能懂什麼呢。
他摸摸她的頭,“以後不要這樣做了。更不能去吸食其他人的知道嗎?”
吞食精氣不能太雜,多種氣息混合會影響身體,那些吸食人精氣的妖怪大多走火入魔暴斃而亡。
嬈女又來蹭他的胸膛,“痛。”
“哪裡痛?”
“都痛。”
她又抬起頭來,湊近他嘴唇貼貼他的嘴做了下示範,但沒有真正吸,“不痛。”
毫無顧忌的一個親吻,如果算的話。
容羿明白了,他就是她的葯。
他不知道該不該給她開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可能就沒有結束的時候。
可她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眼神讓他心軟又心軟。
“好吧。只有這一次。”
少女眼睛亮晶晶,撐起身體捧住他的臉親下去。
容羿被她壓的往後仰,手扶住她溫軟的腰,不知不覺紅了臉。
她跪坐在他身前,身體前傾想壓倒他,他僵持了一小會就躺倒由她去,任她吸。
嬈女睜著眼睛,見他閉著眼,嘴稍微分開,手指摸他的眼皮,疑問,“為什麼閉眼?”
容羿睜開眼別過頭去,“沒什麼。”
黑暗中她看得清楚,他的臉分明紅了。
她知道臉紅的意思,堅定道:“容羿害羞。”
“沒有。”容羿狡辯的很快。
“好看。”嬈女不吝惜的誇讚。
容羿歪著頭斜眼瞧她,吸過精氣,少女臉色果然好很多。
他把著她的腰把她放到另一邊,“你該去睡覺了。”
嬈女扒拉著趴到他身上,“不要,還要。”
“不能了。”
嬈女眼神皺巴巴,“不吸,親親。”
“不可以。”
“嗯……”聲音拐著彎,頭往他胸前湊。
意識到她在向他撒嬌,容羿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養她這麼久,她就像一個安靜的小動物,不哭不鬧不吵,很多時候一天一句話也不說,更多時候在觀察,像初入世對人間許多事都不懂的小妖,懵懂又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