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懷瑾尋來時,歲歲已閉關數月。
因而他只見到了一隻百無聊賴的小白狐,痴痴望著洞府,神色很是憂愁。
年年每日里都端著個小杌子,藕節嫩臂支著下頜,殷切望著菩提樹特為歲歲開闢出的一方洞府。
甫一見著許久未見的溫懷瑾,年年還有些陌生。她以身擋在洞府前,頗為戒備的望向溫懷瑾,身後的九尾張揚舞爪地舒展開。
面若冠玉的俊秀神君,不知所措的自懷中掏出好些特特帶來給年年的玩物。他捧著一堆精緻的物什,伸到年年面前,張了張唇啞聲道:“年年,我、我是你爹爹,你忘了么?”
年年蹙著眉,凝神想了會才恍然大悟般,伸出白嫩的手指著溫懷瑾惱道:“你才不是我爹爹!”她想起那日睡醒后,就見阿娘坐在圈椅上怔怔出神,她喚了好幾聲才將阿娘喚回。
阿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半晌才躊躇著開口問她:“年年想要爹爹么?”
她自是不解的賴在阿娘懷中,蹭了蹭阿娘的下頜回道:“年年不是有爹爹了么?還是個神君爹爹,樹爺爺說神君爹爹可威風了,旁人都怕爹爹,就像山中的小妖怕年年一樣,所以年年也很是威風的……”
阿娘卻是凝眉,柔夷輕撫著她發間的兩團小狐耳,正色道:“沒有爹爹了,我將你爹爹趕走了,年年可會怨我?”
她抖了抖耳朵,軟滑的小手抱著阿娘的臂彎,抬眸在阿娘瘦削的下頜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年年不會怨阿娘的,定是爹、那人做了些惹怒阿娘的事,才會被阿娘趕走。”
她攥著小手,憤憤道:“那人竟還敢欺負阿娘,倘教我再碰他一回,定給娘親出氣。”
此刻,年年怒目望著溫懷瑾,齜牙咧嘴地瞪著他,“你竟還敢來尋阿娘!”
溫懷瑾不解她這陡然來得怒氣,只得溫聲哄道:“你阿娘怎不在府中?可是出了什麼事,是什麼要緊事么,菩提樹怎放心你一人在這處……”
他絮絮叨叨了好些問題,直砸得年年頭昏眼花。但見他一副不似作偽的關切樣,年年只好回他道:“阿娘閉關修鍊了,你最好快些離開此處。若教阿娘曉得你還敢來這,定是會生氣的。”
“阿娘說了將你趕走,就不會再原諒你了。誒——”年年話音未落,就見溫懷瑾面色一變,修長的手指按著心口,劍眉深蹙著,一張薄唇泛了白。
俄而突然直衝她身後的洞府而去,瞧著分外急切。
她一時被溫懷瑾駭然的面色嚇到,怔在一側,由著他半截身子都入了結界內,才回過神來,藕臂緊攥著他的衣衫,大聲吼道:“阿娘在閉關,你不能進去!”
溫懷瑾回眸,骨明大掌攏著衣袖上的藕臂。微俯身伸手在年年圓潤的小臉上輕摸了摸,難得正色道:“小白應是閉關出了岔子,爹爹方才感應到了些許。若是再晚些進去,她許是會走火入魔。”
“年年,聽爹爹的話。待爹爹進去后,馬上將菩提樹尋了來,命他在結界外護法。若是七日後還不見我出來,再將這枚玉佩傳信給一位神君,他收到了信自會曉得該如何做。”
音落,溫懷瑾溫柔地抱了一下年年,在她白茸的小狐耳上親了親,“爹爹此生最對不住的便是你阿娘。若是爹爹不在了,就好好替爹爹護著你阿娘可好?”
年年愣愣地頷首,溫懷瑾微展了笑,顛墨似的眸深凝了一眼懵懂的小狐后,便頭也不回地直衝入結界內。
他心口的痛楚愈發灼熱,喉間似有腥甜滾在唇齒間,五臟六腑都教烈火灼得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