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掙了掙腕子,沉聲嗤他,“清醒了么?”
溫懷瑾無聲同她對望,她的眸底一片死寂,胭紅的面色褪去后,唯留唇角的輕嘲。
不過須臾,他似是滅了氣勢,頹然地闔上眸子,伸手將歲歲箍在懷中,溫熱的大掌攏在她後背,只輕聲低回她:“醒了。”
歲歲不明就裡,雙手推搡著他炙熱的胸膛,月眉顰蹙,很是不耐。
溫懷瑾神色黯了下,抽回手,揀了他身上披著的大氅仔細地攏在歲歲身後裹著她纖瘦的身子。
清冽的松香味攜著道不明的情愫淌在歲歲心口,她怔愣片刻,再回神時,車內獨留她一人。
蔥白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撫上朱唇,而後一觸即離。歲歲垂下長睫,心下慌亂不已。
月夜教微風吹皺了一汪漣漪,歲歲百來歲的狐狸腦袋委實琢磨不透心下的那份慌亂不安由何而來又該去往何處。
她想她大抵是乏累了,然她一闔上眸子,溫懷瑾頹然的面色便浮在眼前。
他長睫下那雙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直望著她,罕見地流露出脆弱的神色。
歲歲苦思了一夜,夢中也不踏實。間或夢到那日巫山雲雨後的纏綿,間或又夢到回了狐身,溫懷瑾骨節分明的大掌順著她柔順的白毛。
總是離不得他。
*
車馬日夜不歇,終是趕著吉日入了王帳。一路莽莽關山,白雪皚皚。被傳得分外荒涼,寸草不生的王帳反是與大梁不相上下。
華麗莊嚴的金帳近在眼前,歲歲戴著帷帽,一身顯貴華服曳地而行。咚咚的戰鼓奏響,蠻人和歌而舞,迎著遠道而來的大梁公主。
歲歲惴惴不安地由著婢子攙扶前行,她低垂著眉眼,唯能瞧見地上的一剖黃土。她心生怯意,想著只需取了另半顆妖丹便是,又何須真替了旁人嫁予他為妻。
忽而一隻蒼白的手悄然映入眼帘,高大的身影落在她面前,遒勁的指骨輕輕扣上她垂在身側不安捏著衣衫的五指。
“莫怕。”他溫聲安撫著,聲色柔和得像是一汪潺潺的流水,緩緩湧入她心窩。
耳畔拂過的獵獵寒風和歡呼的鼓樂都似是在這道低沉的嗓音下黯然失色,腔子里的一顆心霎時跳如擂鼓。歲歲來不及深想,已是由他牽著入了王帳。
蠻族不過是大梁的臣屬,自有隨行的使臣前去交涉。歲歲端坐在賬內,腦中不時憶起溫懷瑾臨走時留下的字句。
身旁伺候的婢女仔細取下她滿頭的珠翠,指腹輕揉上她垂落的烏髮,鬆緩著方才的緊促。
勞頓了多日,自該是要好好休整一下。歲歲捏了捏眉心的疲乏,便擺手遣退了婢子,只道是小睡一時半刻,無需用人伺候。
不多時四下闃然,歲歲施法潔凈了衣衫沾上的塵土。蹙眉沉思良久,終是鼓足了氣,換了身利落的打扮。
而後提筆寫了封信,只說她原是公主身旁的婢子。行刺當日,遍尋不見公主,她方冒死頂替。然今時焦躁不安,她怯意叢生,生怕教人識破落得個罪名。這才及時止損,供述此事,自求心安。
墨筆收鋒,歲歲封緘信口。安置妥當后,正欲施法離開王賬。那賬簾卻是猛的一下被人掀開,只見一人踩著長靴緩緩逼近。他凝著眉,眸光掃過案几上的信箋,沉聲問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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