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文佳軒和錢無憂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被某個網路自媒體攔下做採訪,主持人問他們的理想是什麼,文佳軒想也不想便回答,說他要當外交官。
他這麼一說,搞得錢無憂非常尷尬,因為錢無憂的理想是掙大錢,後來自媒體在剪輯視頻時,特意在錢無憂的頭上打上了“俗氣”兩個大字,氣得錢無憂兩天沒有搭理文佳軒。
文佳軒說想要當外交官,倒也不是面對鏡頭心血來潮。
當年東日本大地震時,他就身處於東京,六本木的使館街上人去樓空,其他國家的駐日官員全都跑掉,只剩下中國的外交官們還頂著隨時發生的餘震堅守著崗位。
他們從二樓拉下電話線,在院子里辦公,一邊主導著撤僑工作,一邊還協助日本控制福島方面的情況。文佳軒在日本待了那麼多年,從沒有像當時那樣為祖國感到自豪。
自那之後,投身外交事業的念頭就一直紮根在文佳軒的腦海里,但是話說回來,他的爸爸文華不同意他考外交部,倒不是覺得這工作辛苦,單純就是覺得……他考不上。
文華在國企擔任要職,早已為文佳軒鋪好了進入國企的道路,但文佳軒不願意跟他爸爸做一樣的工作,所以故意沒有參加文華所在單位的秋招,而是跑去參加了去年十一月的國家公務員考試。
然而事實證明,姜果然還是老的辣,文華的判斷沒有錯,文佳軒在那場國考中光榮地掛掉了,雖然行測的分數還算不錯,但申論的分數實在是慘不忍睹。
文佳軒很有自知之明,他覺得第一次沒有考上很正常,所以他決定一邊做翻譯養活自己,一邊準備今年底的國考。
既然家裡不支持他考試,那他就自己租個房子搬出去住。他早就看好了地方,P市五環外的一套一居室,房租三千一月,以他那兩萬多的稿費完全可以負擔到年底。
結果現在那筆無比重要的啟動資金還沒到手,就直接長上翅膀飛走了,文佳軒一時間懵在原地,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看我。”錢無憂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我可沒有錢接濟你。”
文佳軒癟著個嘴,可憐兮兮地拉了拉錢無憂的衣角道:“錢總……”
“錢總”是文佳軒給錢無憂取的外號,錢無憂倒不是什麼總裁,但他家是真的有錢。錢無憂從小受到家庭氛圍的熏陶,從初中開始就學習炒股,到現在為止他的小金庫已經達到了六位數。
但錢無憂有錢歸有錢,他從不亂花,甚至一毛不拔,哪怕是文佳軒每個月拿著八百塊錢天天吃食堂,他也不佳軒吃一頓海底撈。
“所以說,你之所以會走到今天,完全是因為不聽我勸。”錢無憂毫不留情地把文佳軒的爪子從自己衣服上拍開,“你現在需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警察叔叔。”
文佳軒這才反應過來,對啊,還可以報警!
他一下來了精神,彷彿灰暗的人生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然而沒過多久,希望的小火苗又被殘酷的現實給澆滅,文佳軒再次體會到了坐過山車的刺激。
“小夥子,你這是勞資糾紛,不是詐騙啊。”
“你應該去找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而且你這個情況很複雜。”
“你和爭議單位分隔兩地,就算要仲裁,也得去當地,找到當事人才行。”
“……”
三四個熱心的警察大叔給文佳軒出主意,文佳軒聽了半天聽得雲里霧裡,最後離開派出所時,他只弄清楚了一點:這事兒警察也沒辦法,他還是得去找那個黑心主編。
“錢總,你再不接濟我我就餓死了。”文佳軒死死抱住錢無憂的胳膊,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樣不肯鬆手,“你就體諒體諒你最好的朋友,他離開學校之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錢無憂把文佳軒貼上來的臉給推開,“你要麼就去找那騙子,要麼就去找你哥。”
“不行,不能找我哥。”文佳軒站直身子,頗為嚴肅地說,“我哥和我爸是一丘之貉,我不能屈服。”
“你倒還挺會用成語。”錢無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找你哥,那你就去找那騙子。”
文佳軒沉吟了片刻,最後握起右拳捶到攤開的左掌上,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看樣子只能這麼辦了。”
錢無憂露出詫異的表情:“你還真去?”
“不然呢?”文佳軒無奈地撇了撇嘴,“我知道他是《澤優旅遊》的主編,大不了去他辦公室堵他。”
錢無憂跟著問:“你知道他辦公室在哪兒?”
“可以在網上查啊。”文佳軒理所當然地說,“我還知道那混蛋主編叫武澤昊呢。”
早在文佳軒第一次為對方做翻譯時,對方就自報了家門。
那時文佳軒還沒聽說過《澤優旅遊》,但他懂得百度。《澤優旅遊》的主編武澤昊原是旅遊圈裡較火的一個博主,後來在今年年初創立自己的公司,做起了旅遊相關的電子期刊。
文佳軒也曾好奇為什麼做旅遊期刊需要翻譯遊戲文本,但一想到人家自己開公司,業務範圍可能涉及其他行業,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錢無憂惡狠狠地提醒道:“你別上門討債,結果被人販子給拐走了。”
“怎麼會,我哪有那麼蠢。”文佳軒不滿地嘟囔道,“而且我要到錢就回來,又不會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