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單的小貓咪。
他記得這個女孩,她的善良和正義可笑到令人髮指。像是到了秋天還沒有破繭的蟲蛹,自己都要死在胎里,卻還在掙扎著悲秋。
所以面對她手裡的槍,他沒有任何忌憚,反而目光輕佻地掃過她的身體,計算這個瘦弱的女孩哪裡的肉更軟。
“想上這輛車嗎?要不——”
他的手奔著女孩肩膀而來。
“呯!”
手指最終沒碰到她,取而代之新鮮的血濺到地上,子彈帶出的肉塊嵌在鋼板上,邊緣一圈殷紅。
她擦掉手背上星星點點的血,拎著死人的衣領拿走他的槍,毫不憐惜地將屍體踢到一邊,一氣呵成。
“滴滴——”
上車打火,朝著空地按了幾下喇叭,閃爍的火光便倏然停止,一道靈活的身影躍出黑暗,藉助陰影來到車子前面。
江霆抬頭,夏梔正舉槍瞄著他的腦袋,看到是他,小姑娘又忽然清醒上回保險。
帶著殺氣的面容微頓,又立刻勾起唇,單手撐著座椅跳上車子。
夏梔一腳油門,車子竄出去老遠。子彈暴雨般襲來,跟著他們車胎的軌跡炸開塵土。
暗淡的煙花一般。
車子是防彈的,江霆將槍口探出射爆了其他車子的車胎。
隨著幾道火焰炸開,燒著的輪轂滾成幾個火輪奔向四周。車子越開越遠,那些燃燒的光點和奔跑的人終究消失在視野里。
油箱即將耗盡,吉普車停靠野地旁,周圍很靜,對於剛剛衝過槍林彈雨的人來說,這種靜堪稱恐怖。
光滑的大石頭反射車燈,江霆抹掉臉上的油泥,古銅色的皮膚如同冰凍的金屬,泛著幽幽寒意。
他轉頭凝視她的側顏,微小的絨毛散發一層柔光,她軟得不可思議,卻又堅韌不可欺。
面對槍口也依舊平淡的眉眼,糾纏讓他震撼的決然和平靜。分別兩日,他仔細看她,低垂的眼睫看似無害,又透著一股摸不清的情緒。
之前以為她的冷漠源於孤單,現在想想,卻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所以他才放手一搏給了她一把槍。
“為什麼要替他們死?”
每次遇到這個男人,第一句都會拋出難以回答的問題。
“她捨不得她的孩子。”
夏梔的回答如同一根箭射向江霆心窩,她就像自己的冤家。
“我肯定是欠了你的。”
他靠上椅背閉了會兒眼睛,夏梔目光波動,皓齒緊咬下唇,蒼白的唇心被咬得如同火灼。
江霆睜開眼,精亮漆黑的眼仁像是深藏於暗夜的曜石。無聲的肯定讓夏梔一陣茫然,低下頭無措到手心出汗。
“你來這兒......”
“計劃之中,與你無關。”
江霆瞥了眼她緊握在一起的雙手,說得輕描淡寫。
然後他下車,打開了夏梔那邊的車門。
“下來,這輛車不能待了。”
吉普車很高,夏梔跳下來的瞬間男人朝她張開了手臂。
她跌進他懷裡,堅實的,熱燙的胸口。
而後,他的胸腔震動起來,渾厚的聲線粗啞低吟。
“小丫頭——”
“我叫夏梔。”
夏梔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盯著江霆。
“好。”江霆放開她,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收回她的槍,薄薄的唇勾起弧線。
“我叫江霆。”
-
“你睡那兒。”
男人往床上一指,緊跟著似乎是為了避嫌,他直接坐到了地毯上。
這種時候他不能和夏梔分開住,一整夜會發生什麼,他們誰都不知道。
小丫頭勇氣有,運氣有沒有可不好說。
“你去哪兒?”
見江霆往門口走,剛剛坐到床上的女孩倏地站起來,以為他要離開。
“怕我走?”江霆靠在門上,長長的影子將她完全罩住。
“我出去拿點吃的,不要給別人開門。”
江霆走了,夏梔盯著那扇門,幾分鐘沒有再打開。
她脫了衣服走進浴室,兩天沒能洗澡已經到她承受的極限,邁進浴缸,熱水漫過小腿,泡在熱水裡渾身肌肉都放鬆下來。
鏡子上很快聚起一層氤氳水霧,霧氣瀰漫,少女臉上也如披了一層薄紗。
羽睫濕漉漉地顫了幾下,慢慢闔在眼底。包在頭上的髮絲因為傾倒散了一池。
江霆推開門,床上那道新的褶皺還留著,屋裡不見她人。
“夏梔。”
喊了兩聲也沒人應,浴室門下透著光。
夏梔聽到開門聲和他的呼喚,淺眠的人很容易醒,但沒有出聲。
門上的毛玻璃透著他的影子,深意漫開在清澈眼底,她舒展開雙臂搭在側沿上,沾了水汽的白皙皮膚如同凝固的牛奶。
然後重新閉上眼。
他沒想太多直接推開門,露出水面的半個胸脯玉潤白皙,髮絲散在雪白的頸子上,發梢在水裡飄來飄去,睫毛上已經蓄起一層露珠,她呼吸,那些小珠子便隨著她呼吸而閃爍,有節奏地跳動。
江霆一時愣住,薄唇微微張著,喉嚨上的節開始蠕動,從慢到快。
半晌后,他驚覺自己還在看著人家,匆忙退出浴室。
餘光里是門口一晃而過的影子,帶起的風揉涼脆弱的皮膚,夏梔提起唇,顴骨上的紅暈如同入暮后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