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SC,特種兵,H) - 34、去找他

視線慢慢模糊,道路一起搖晃。男人晃了晃頭,目光倏地匯聚,汗水和血水融在一起,彷彿摻著幾根極細的線。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蟲子爬上腳背也不自知。整整一天的奔波體力已經到極限,走出樹林邊緣,一圈混沌的人影在周圍旋轉。
沾著塵土的睫毛顫了幾下,天地終究化為一片。
藏在綠葉間的紅花已經開得很盛。他動了動手腕,嘩啦啦牽動起一串鐵鏈。
這可不是對待傷員的態度。
“他醒了?”
頭頂紅燈閃爍,江霆醒來的事第一時間報告給這裡的最高長官。
副司令推開門,床上的男人已經恢復一些精神,不虧是江霆,銅鑄鐵打的身體。
男人微揚下頜,冒出胡茬的下巴泛著青,紅血絲包裹的眼珠猶如蟄伏的猛獸。
“什麼意思?”
那份履歷再次放在面前,沉甸甸的一份,裝滿一個軍人的無上光榮。
“這是你的檔案,它是軍人的榮譽,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江霆提起唇,微笑毫無溫度,科林垂下眼皮,淺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他摘下帽子,湊近了男人。
“你會成為一個罪人。”
“呵。”
良久,江霆睜開眼,洶湧的目光,聲線卻平靜得像溪泉。
“你想讓我當罪人?”
“嘩啦啦——”
野獸會攻擊人的背影。科林剛剛扭頭,平靜的男人忽然暴虐,頃刻間,鐵鏈瘋狂晃動,床腳拖出兩行黑印。
“護士!”科林退到牆根,護士進來,哆嗦著為病床上的人打了一針鎮定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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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江霆了?”
陸崤慢慢放下電話,克伯利皺起眉,似乎是在怪他的失態。畢竟,陸崤是他驕傲的孩子,無論何時都該穩重。
克伯利望著兒子,眯緊眼睛。
“那個年輕人,確實是有些奇怪,他們懷疑他,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
畢竟有幾個人能拒絕加官進爵的誘惑。邊境不是個好地方,條件嚴苛艱苦,沒有人會願意一輩子委身在那種地方,時時刻刻承受危險的降臨。
這話陸崤並不愛聽,克伯利又接著說:“如果他肯走,現在的職位一定會遠高於你。一個人做了不尋常的事,肯定有不尋常的原因。”
“陸崤。”
克伯利一向嚴厲,這次比上次決然得多。
“從小我就告訴你,做事不要代入個人情感,這次的事情,我不許你再插手。”
克伯利留下背影。陸崤打開門,這次迎接他的不是管家,而是表情嚴肅的軍士。
“抱歉了,上校。”
槍抵在頭上,要發怒的男人並不懼怕死亡。他揮起拳頭,脖頸卻被一陣輕微的刺痛襲擊。
明亮的眼睛漸漸散焦,士兵冷冷地看著他,手中拿著未推完的針管,毫無可惜地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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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過雙手,手心是鮮血,地上躺著死去的人,他背對著她,看不清臉。
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趕來,萬箭穿心一般疼。
突然,目光里有一個身影逐漸變清晰。
他穿著迷彩服,身上有股樹枝和泥土混合的獨特氣味。他臉上畫著厚厚的油彩,然後下墜的風擋住所有的竊竊私語,她抬起頭,一滴汗水滴進她的眼裡。
眼角濕濕的,男人對她說話,伴著風聲。
“別怕,我永遠相信你。”
“江霆!”
公寓里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她扶著床靠上床頭,額頭上的汗珠折射夜燈的光線,細細密密的一片星辰。
眼睛的確是濕的,但並不是男人的汗水。
一刻不停地沖向洗手間,呆立良久過後,她從鏡子里看到一張流淚的臉。也許哭了太久,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在流淚,兩隻眼睛像初熟的桃子。
冷水沖了幾遍臉,溫度不降反升。
她從未懷疑過江霆會是叛徒,就像他不會相信自己傷害了孩子。
下了一夜的雨在清晨停止,第一縷日光柔軟的像薄紗,紅彤彤的太陽懸了一半。空氣里的水汽依舊,玻璃上留著形似淚痕的水漬。
夏梔目光清亮,躺在江霆為她鋪的地毯上,抱著機械貓望著整個日出的過程。
從首飾盒裡取出戒指戴在手上,她在晨光下動著手指,大小合適,難為江霆偷偷量了自己的尺寸。
沉甸甸的,一個圈套。自信如他,會花言巧語,也會無微不至,甚至偷偷將未來規劃好——然後他自己便成了這個圈套,只等著獵物乖乖地跌進去。
她知道,可依舊義無反顧,她就是愛他這般狂妄自大的樣子。
她要去找他,不管他在哪。
活著,就一起活著,死,就一起死。
書架的一本書里夾著當初陸崤給她的名片,黑色的卡片印著淡淡的金字,她撥通了上面的號碼,忙音之後終於有人接聽,紅腫的眼裡初見一絲希望,卻被裡面傳出的聲音又打回原形。
“您是哪位?”
不是陸崤。
她沉下嗓音。
“我是夏梔,陸崤在嗎?”
“上校身體不舒服,暫時不能接聽電話。”
秀氣的眉頭凝起陰霾,昨天還好好見過的人,這種理由誰都不會相信。
那頭的人本來想要掛斷,克伯利從聽筒里聽到了“夏梔”的名字,示意他聽下去。
那人循著克伯利的指示話鋒一轉。
“不過陸崤先生的父親很想見見您。”
纖長的睫毛慢慢下垂,壓著眼底兩團黑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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