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戰狼尚未認祖歸宗,宗室裡頭對牧家的印象便是只有牧彷一個孩子,牧彷本就高冷,是以在給大行皇帝哭喪的時候,兩兄弟便仗著這一點,偷奸耍滑、輪番上陣,只要木著一張臉在那兒長跪著,誰也不會沒事往槍尖上去撞,錦衣衛指揮同知呢!誰都要怕的!
不必哭靈、得閑的那個人,便回家綵衣娛妻,不得不說兩兄弟除了長相之外,有一點當真肖似,就便是那寵妻的勁兒,一個賽一個的寵,黏妻子的粘糊勁兒,都能拿去糊牆了,包準地牛翻身也穩若磐石、屹立不搖。
旁人要是看不下去了,他們不僅不以為意,還引以為傲。
其中最看不下去的便是空了,每回總是要搖頭嘆氣一番,戰狼總說他像是個壞心眼的婆母,想要給媳婦兒立規矩,鬧得空總是忍不住想要打他,兩人在長安伯府裡頭大打出手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兒。
空在順天沒待太久的時間,他覷了空,到皇陵去給長公主上了香,一方面是請罪,另外一方面是告慰長公主在天之靈,在長公主的靈前,空幾乎是要哭岔了氣。
那一日,戰狼也去了。
說到底,戰狼對自己的父母沒有太大的感情,無論是長公主,還是死去的皇帝,又或者是被流放的牧家人。
他來,是為了牧彷。
“兄長把我找回來了,我不怪他,也不怪你,我很好,還有了一個很好的娘子,你可以安心了。”戰狼雷趴盞囊饉跡宰盼簨l的靈位下跪,他嘴裡的話不著調,可是在他把話說完的時候,神奇的事情竟是發生了,那靈位前的一柱清香突然間起了燦爛的火花。
在天上的人,好像聽到了兒子的聲音。
她的遺願達成了。
在祭告長公主魏媗之後,空的心事也了了,在他離開的那一日,還特意囑咐誰都不許去送他。
“講得好像咱們稀罕去送他似的!”戰狼抱著胸對著梁薰這麼說道,梁薰知道他心裡難受,可也能體會空的心情。
空在順天已經無牽無掛了。
留下來,只有傷心的回憶。
他最敬愛的兩個主子,一個背叛了他,一個被他背叛了。
“等孩子出生,師父還會回來的,他禮都準備好了。”空這個人不擅與人相處,就是嘴巴壞了一些,梁薰也不怪他,還能當他和戰狼之間的調劑。
戰狼聞言,嘴硬的說了一句,“到時候不開門,不讓他進來。”
梁薰沒有回應,只是抿嘴偷笑了一下,“等會兒我和茉茉要回家一趟,你來不來?”這裡的家,指的是梁家舊宅。
“當然得去,你等等我。”今日是牧彷進宮哭靈,戰狼當然不好頂著這張臉大方的出門,要是給人看見了,保不定要被彈劾的。
戰狼找了一張小廝的臉皮貼了上去,陪著梁薰和梁茉回到了梁家舊宅。
梁家舊宅當初被抄家,裡頭值錢的東西在三皇子恢復身份的時候就已經歸還。
梁家姐妹早就已經看穿了這些身外之物,兩姐妹今日來,主要就是為了要祭拜梁家祖先。
梁薰已經出嫁,照理來說不能進宗祠了,可是梁家規矩向來沒那麼大,梁盛生前還笑說,就算是梁家的姑奶奶們受了委屈,梁家的祖先也很護短,會給自家姑娘出氣。
兩姐妹坐在馬車裡,戰狼便在車轅上趕車,一路回到了梁府,卻見牧彷居然也在。
“你怎麼在這兒?皇宮那頭怎麼辦?”戰狼蹙著眉頭。
“茉茉要來祭告祖先她要出嫁了,我怎麼能不在場?”
牧彷一早便知道梁茉要回梁家,所以在靈柩前演出了一場甥舅情深,直接暈了過去,被抬進了後殿,接著就換上宦官的衣服,從密道給溜了。
此舉雖然危險,但牧彷卻是覺得值得了,當梁茉下車時,看到他第一眼,她整個眼底都亮了起來,“諒昔!”她展開了雙臂,投進了牧彷的懷裡,牧彷便順勢把人抱下了車。
“你怎麼來了?”回到故地,梁茉的心緒是難受的。
“自然是來陪你的。”牧彷知道梁茉的性子,若是回到梁家,她必然是要哭的,他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面對。
“膩歪。”戰狼嗤笑了一聲,可他話才剛說完,耳朵下垂就被梁薰給擰著了。
“說什麼呢?”梁薰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沒說什麼!”戰狼一個九尺男兒,還得乖乖把頭低下來一些,讓七子捏得順手些,如果讓外人來評論,會說這兩兄弟簡直是五十步笑百步。
梁家宗祠內,梁姐妹同夫婿跪成了一排。
“阿爹、阿娘,我回來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別擔心我了……”
宗祠曾經被毀壞,如今所有的牌位都是簇新的,最新的牌位是梁家父母、梁茉的父母,還有梁家二哥夫妻,以及在這場無妄之災中罹難的梁氏宗親。
兩姐妹哭得傷心,牧家兄弟心疼極了,在一旁頻頻為妻子拭淚。
“伯父、伯母,茉茉要出嫁了,這是茉茉的夫婿,他對茉茉很好,你們可以安心了……”梁茉從小就養在梁勝夫妻膝下,對梁盛夫妻自有孺慕之情,瞅著老人家的牌位,心裡也是一陣鼻酸,最後是哭倒在牧彷的懷中。
時過境遷,逝者逝矣,而生者永遠緬懷著逝者,他們會繼續往下走,可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逝去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