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開行后,謝雲岳常立在船首艙板上眺望江景,但覺山明水秀,波光瀲灧,江騖四飛,令人神怡氣爽。
在船上日久,他學會了很多船家功夫和切撐撐篙,扶扶舵。
這不過是他興之所至無事時與船夫閑聊所得,除此不出艙,將窗門緊閉,勤習他那「歸元坐功」與「彌勒神功」,船一他即單身上岸往那人跡不到之處,演練掌劍功夫,然後才緩緩踱回船人結伴同逛鎮街。
日久,船上諸人對他那獨特的性格,透著奇怪,只覺這少年人待人雖然是和有點沉默寡言,和不喜合眾,似乎是違悖人情常現,這念頭可藏在諸敢說出來,因為各人均有各人的自由,他又沒冒犯自己,故不便出口 從興國經贛州到廬陵府六百多里水程,船走了有半月之久,雖說順水,卻碰時正當歲暮臘初,西北風大作,每天最多駛個三二土裡,有時風力過移,全船船夫盡都上岸拉縴,好得謝雲岳並無急事,也就泰然處之。
一過廬陵府,船隻已結幫而行,首尾銜接不下二土余艘,每當攏岸時,船隻四起,人聲喧嘩,加上小孩在船首船板上跳躍叫囂聲,形成了一個水不熱鬧。
謝雲岳自幼孤處山中,形單影隻,此刻見小孩跳躍玩耍,不童心大發,自動參加了小孩集團,捉迷藏,瞎子摸賊。
鄰舟上,乘了一個鏢師李大明,四土上下年紀,面圓圓的,對人笑口常開,總是咧著一張嘴打個招呼,三兩天後就熱絡了,時常過舟找謝雲岳閑邀謝雲岳到他艙里,酒食談心,謝雲岳除武功一字不露外,天上地下聞他是鏢行鏢師,瞧他一身虯筋粟肉,雙掌粗糙,好像外五門功練得候,並非虛語,正好藉機結納,由其身上可探聽其父往事,再不然也,找出一點端倪。
李大明是南昌振泰鏢局二三流鏢師,這次攜家小去之喪,事完回省城,為免旱路車馬之苦,故改包了一條船,直放省城。
李大明廝混江湖慣了,養成豪爽好客的習氣,見謝雲岳丰采逸朗,文質彬彬,這一熱絡了,每日彼此過舟盤桓,互相地北天南,講些武林典故文人起來,李大明就炫其保鏢所遇,眉飛色舞,謝雲岳只頷首微笑,偶而嘴,無非是推崇讚揚這一類詩詞。
謝雲岳知道這時要從他身上套問出跡,為時尚早,他如不知,反而引起他疑心。
謝雲岳現時武學差不多已屆爐火純青,因從來未與人交手,自己仍是不知而功練到火候精湛,太陽穴高高隆起,他卻沒有這異樣,因「歸元坐功」部內斂,除雙眼可瞧出一點目蘊神光外,其餘都與常人無兩樣,以李混飯吃的人,江湖閱人多矣,怎麼均沒發覺與自己過從的少年人,是身懷絕學的人。
一日,李大明突然問謝雲岳道:「賢弟,你這次去省城是探友訪戚呢?還是?」岳哈哈一笑道:「李兄,哪有歲尾寒天,還去入闈應考的,這不有點是?」明漲得滿面通紅,訕訕地說:「賢弟,你別誤會愚兄話意,往常來省城一年半年前在省城租定一間房屋,日事苦讀,直到入闈后,才紛紛歸你賢第也與他們一樣,並非取笑。
」岳「哦」了一聲,心想自己初出江湖,很多事值均一竅不通,以後說話,點咧。
李大明前時也曾提起這種問詢,自己只推說去省城一覽文物之聽后意似不信,故今天又提出,隨笑說:「李兄,小弟不過說笑而已,小弟自幼秉承家訓,不準作官,這次先父去世,遺命去往省城覓一糊無他念。
」明猛拍了大腿一下,「哈」的一聲道:「賢弟,你何不早說,不是我李與我交往的人很多,替你介紹一糊口位置,總不成問題。
」略一沉思,記起一事了,三月前敝鏢局帳房先生因病去世,我離開時尚懸著未補,人也未,如果尚未補人,我替你在敝店東前關說,大約包可成功。
」岳趕忙起身抱拳一躬道:「那麼,小弟在此先謝謝了。
」明笑道:「我們弟兄,哪有這麼多虛套,來,賢弟我敬你杯酒。
」說罷,杯對飲。
船一過樟樹鎮,氣候愈形惡劣,朔風比以前更大了,一陣一陣地狂吹不停,瑞雪繽紛落下,江岸兩旁,峰巒,房屋,草木,田野,卻都鋪上一層茫茫地耀眼刺目,四野均不見人蹤,分外蕭條,這雪景自與贛南四季長綠的景色格外異樣,謝雲岳情不自禁探首出艙觀賞,口中吟哦唐人。
李大明見了暗想:「到底是書獃子,這種雪景有什麼好瞧的。
」非一日,好容易在臘月廿六日才到達省城,謝雲岳隨李大明家小上岸,囊,說走就走。
振泰鏢局座設在楊家廠,八字門牆,門前一對石獅子,這地點正是商廛輻輳,人煙稠密處,雖是大雪寒凍,但年關將近,人彼往,川流不息地購辦年貨。
謝雲岳寓在鎮局對面一家嘉賓客棧跨院里耽著,雖然鏢局內帳戶先生空缺依李大明因為轉眼就是大年,未便與總鏢頭啟齒,想過了開春相機進說,不時均去客棧里找他出來,去隔壁一家老字號松鶴園菜館,要兩三個淡,也不時邀他去鏢局裡玩,李大明的妻室倒土分賢惠,對這少年人一般,他來了總是那麼殷勤,謝雲岳心下土分感動,存下了一份報德 謝雲岳幾天來,把南昌城外名勝古迹走遍了,如滕王閣,百花洲,方壽官,留戀半日,憑欄微吟,人們總是好奇,覺這少年人,數九寒天,哪有逸致,其實他們哪知道謝雲岳不這麼著,叫他如何排遣空餘之時間咧。
振泰鏢局總鏢頭複姓夏侯,單名鑫、人稱多臂神猿,今年六土開外了,是武,輕功提縱術術如猿揉,臂腕間裝置鵝兩排二土四支鳳凰弩,手臂緊芒雨般射出,百無失一,端的厲害,但夏侯鑫不遇棘手強敵,輕易不臂神猿就是這麼掙得來的,還有三土九式「太極手」六土四招「龍虎也是仗以成名之武學。
夏侯老鏢頭膝下一子一女,其子夏侯毅,年方土一,女兒夏侯婉珍今年才九對這一子一女,愛如拱璧。
武功已替他們扎好根基,無事時,就將平子女,只是老鏢頭腹中墨水不多,總想尋一西席先生,教他子女的文女日後文武並資,出人頭地。
謝雲岳與李大明不時來鏢局盤桓,跟老一兩面,老鏢頭見這少年人,溫文儒雅,就存下這份念頭,但不知道屈就,一時又不好出口,只好藏在腹內。
元宵一過,李大明去見總鏢頭,將謝雲岳之事試探老鏢頭口氣,老鏢頭說道,這謝先生年紀輕輕怎好請他做帳房,天天與市僧為伍,這樣吧,老他做西席先生,代教一子一女文課,不知謝先生能盡屈就?」明咧著大口,連說:「總鏢頭如此好意,當然應允,這還有什麼話說。
」出鏢局跑進客棧,喜匆匆地拉著謝天岳說出此事,謝雲岳當然是滿口過鏢局來見老鏢頭,不免又客套一番,老鏢頭喚出一子一女,拜見老宴。
當晚,謝雲岳就搬進鏢局後院書房,天天教一點幼學瓊林,增廣賢文,千家。
鏢局內上上下下鏢師,鏢伙,趟子手均與謝雲岳搞熟了,他們都覺生和煦近人,但兩目神光有令人不可逼視之感。
有時,謝雲岳也倒練老鏢頭教授子女武學,老鏢頭總是問他由己教得如何,謝雲岳笑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