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臨近下班,辦公室內氣氛浮躁。
沉辭音剛發完一封工作郵件,手機鈴聲響起。
她低頭看了眼來電人,熄掉電腦屏,起身往外走去。
“喂?”
“沉小姐您好,我是言總的助理。”庄凌的語氣十分禮貌,“您下班了嗎?我安排車過去接您?”
沉辭音拒絕:“不用,我直接地鐵過去就可以。”
恰好有同事下班,從她身邊走過,同她打招呼。沉辭音淡笑著揮揮手回應,繼續對著電話說:“真不用來接,我會準時到的。”
庄凌勸說無果,只好應下:“好的。”
離開VH大樓時,天色還沒全暗,沉辭音照著地址,來到一家高檔餐廳門前。
她剛回寧川不久,對餐廳這些都還不是很熟,所以言昭發給她名字的時候她還特意搜索了一下,結果被上面的人均價格嚇了一跳。
他宰她,還真是不留情面。
也不對,大少爺的日常消費就是這個水準,總不能讓她請他吃路邊攤?
服務員站在門口迎接,微笑問她有沒有預約,隨後將她一路帶至座位旁。
言昭早已經到了,西裝革履地坐在桌旁,正側頭看著窗外的夜景。聽見動靜,他轉過頭,目光投來,沉辭音沒由來地感到一股不自在。
她走上前,將手裡的袋子放在他面前:“這是謝禮。”
言昭略感意外:“送我的?”
“對,但我財力有限,送的東西怕是入不了言總的法眼。”
沉辭音可買不起八萬多的外套送他。
他微笑:“那可不一定。”
服務員送來菜單,言昭讓她點,沉辭音低頭翻閱,耳畔鋼琴聲緩緩流淌,不自然感漫了上來。
十分奇怪的氛圍。
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他們卻面對面地坐著吃飯,和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
介於陌生人和熟人之間那點微妙,因為他們那些過往而變得更加尷尬。
好像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聊的。
見沉辭音目光始終停留在酒水頁發獃,服務員善意提醒:“您可以嘗嘗我們的酒。”
她這才回過神,抬頭用目光詢問言昭,他言簡意賅:“開車了。”
那就只有她能喝了。
沉辭音選了一杯看起來賣相不錯的果酒:“就這個吧。”
反正註定錢包大出血,倒不如自己也吃頓好的。
服務員重複了一遍酒的名稱:“您確定點這杯嗎?”
言昭也輕輕挑眉。
她問道:“怎麼了?”
他懶散一笑:“沒事。”
沉辭音不疑有他,合上菜單:“嗯,還有剛剛點的那些菜,就先這麼多。”
服務員離開,只剩他們兩個,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瞬間凝固。
餐桌兩端,誰也沒先開口,像是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博弈。
沉辭音輕咳了聲打破沉默,說出提前準備好的草稿:“今晚請你吃飯,主要是為了感謝你對我的幫助。還有就是,上次在醫院沒來得及說完,我想我應該再重複一遍……”
言昭垂眸,也不知道在沒在聽,指尖垂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
直到她停下,他才淡淡道:“沒了?”
“……沒了。”
“說完了就吃飯。“他抬頭示意,”你的酒來了。“
整場飯局進行得不太順利,兩個人似乎都食慾缺乏,對話也寥寥。沉辭音結束的時候去買單,卻被告知這單記言昭賬上,根本不用她買。
她爭論無果,只好去找言昭:“說好我請客的,你怎麼能不讓我付錢?“
街邊燈火輝煌,言昭站在車邊,側頭問:“你付完了,然後呢?”
她糊塗道:“什麼?”
“付完了,就徹底和我兩清?禮物也是為了這個準備的吧。”
沉辭音蹙眉:“兩清不好嗎?”
“你覺得很好嗎?”
“你別和我繞。”她覺得頭有點暈,“現在的問題是,今晚,說好了是我請客的,你也答應了,結果還是你付的錢。”
言昭“嗯”了一聲,慢悠悠反問道:“然後?”
“我不付這個錢,那我欠你的人情還是沒還清啊?這頓飯吃了有什麼意義呢?”
“那就繼續欠著。”他拉開副駕門,“上車。”
沉辭音站在原地,被他的動作打亂思緒:“不用你送,我坐地鐵回去。”
她一貫冷靜的表情難得有了點情緒,唇瓣微抿,不怎麼高興地看著他。
“地鐵的kpi不差你一個,上車。”
沉辭音一邊被他塞進副駕一邊抵抗:“你的副駕難道就差我一個嗎?”
“是啊。”言昭關上車門,轉身繞向駕駛座,玩笑般說,“就差你一個。”
轎車在路上疾馳。
夜有點涼,言昭沒開車窗,車內溫度適宜,沉辭音卻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悶熱。
舌尖還殘留著果酒的餘韻,酒精帶來的眩暈感後知後覺地從頸后攀上,開始席捲她的大腦。
汽車平穩地行駛,眼前的景象卻在小幅度模糊晃動,她閉眼,緩了幾秒,意識到這是酒的後勁上來了。
那麼一小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果酒,居然後勁這麼大嗎?
車在她家小區樓下停住,樓棟門口的路燈散發著昏幽的光,冷清清地落在擋風玻璃上。
沉辭音解開安全帶,言昭問:“不請我上去坐坐?“
“很晚了,不太合適。“她極力掩飾自己的狀態,下車,彎腰和他道別,”謝謝你,再見。“
她關上車門,突然又想起什麼,折回來敲了敲車窗:“你等我一下,你的外套在我這,我拿來還給你。”
她都佩服自己,快醉了還能記住這件事。
言昭坐在車上,閑閑地支著腦袋:“你住幾樓?”
“四樓。”
“嗯,那就辛苦你多跑幾趟。”
沉辭音像是被這話戳中,面露猶豫:“我給你從樓上扔下來吧。”
她是真的醉了,說話都不講邏輯了。
“算了,你和我上去拿。”她低頭在包里翻找鑰匙,“我不想爬樓。”
言昭遊刃有餘道:“不太好吧?”
“什麼?”
他原話返還給她:“很晚了,不太合適。”
沉辭音有點迷茫:“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說的也是。”他心情頗好地下車,“走吧。”
樓道的聲控燈隨著兩人的步伐被一層層點亮,又一層層熄滅。
沉辭音站在門口擰鑰匙開門,頭暈暈的,有些無力地責怪言昭:“你知道那個酒會醉,對不對?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你自己點的單,我以為你喝過。”他站在身後,“誰能想到你酒量還是這麼差。”
她知道這事也怪不到他頭上,悶悶地應了聲。
“下次沒見過的酒,不要隨便亂點。”
“我從來不亂喝酒。”
門被打開,她點亮客廳燈,光線涌了出來。
言昭輕笑:“哦,所以是因為今晚有我在,你才敢亂點?”
沉辭音蹙眉:“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
他向前邁步,踏入門內。
大門“砰”地,在身後合上。
——
音音: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言昭:但是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