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悉尼的第四天,也是白珍妮將要離開這裡的日子。
一大早她便起來收拾好了行李,化了個精緻的妝,她的飛機在下午一點,飛往紐西蘭,蔣姝會和她在奧克蘭會和。
昨晚,白珍妮和Chris喝完了一整瓶紅酒,回到酒店,泡了個澡,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覺,沒有做任何夢,一覺睡到早上自然醒來。
Chris的那幾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清楚楚,甚至有些震耳欲聾地傳進了白珍妮的耳朵。
許久以來困擾她的鬱結,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豁然開朗。
是的,白珍妮是白珍妮,崔潤汐是崔潤汐,她們是兩個不同的靈魂。在知道她們長得相似之前,白珍妮過的都是自己的人生,在意識到她們長得相似之後,她的人生也不應該因此而改變。
她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Chris的話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來悉尼的這一趟,物超所值。
今天雖然Chris本應上班,但他還是執意請假,要親自開車送白珍妮去機場。
十點整,白珍妮站在酒店門廳外,看著一輛黑色的大G開過來,停在她面前,Chris搖下車窗,問她:“需要我幫忙搬行李嗎?”
白珍妮只帶了一個30寸的旅行箱,她一個人,輕裝出行。門童已經幫她搬上了後備箱。白珍妮給了門童小費,坐進副駕才說:“不用了,Ribsp;guy。開這種車,你其實根本不用去上班對吧。”
Chris今天穿得倒正式,一身灰色豎條紋西裝,裡面是一件白色襯衫。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送完你我就回去上班了。”
雖然這幾天Chris穿得都很休閑,但白珍妮看得出,他的穿著都是低調昂貴的好衣服,價格不菲。那輛自行車,也有高價改裝過的痕迹。Chris明顯是哪家的富二代公子,雖然這些都和她沒什麼關係了。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去機場的路有些堵。一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開了二十多分鐘,Chris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白珍妮激動地說:“對了!我昨天才發現,你居然演了System!怪不得當時我看的時候覺得青月那麼眼熟,原來是你!這是我離明星最近的一次了。”
陸達也的《病態系統》英文名只翻譯成了簡單的System一個單詞,但是更讓人印象深刻。白珍妮知道,青月這個角色形象在歐美很受歡迎,陸達也不止和她說過一兩次,但她之前並不是非常在意。但Chris也看過她演的戲這件事,莫名讓她開心。
她故意問:“你Google我了?”
Chris的眼神微妙地躲閃開了,正好此時路況比較複雜,他專心開車,沒有回話。
如果Google韓茵或者HAN YIN這個名字,就能搜到獵色的網站,看到她的兩部《隱秘視角》。當然,也能搜到《危情》和《病態系統》,但都在獵色的網站之後。所以如果Chris想知道白珍妮拍過什麼,並且Google了韓茵的話,肯定會看到這些。
但白珍妮並不在乎Chris是否看過她的影片,或者說是她的身體;所以他不接話,她也沒有再追問。
“如果Tracy的父母是因為那些影片,而對你說了那些話,我覺得你完全不要往心裡去。”在開過了那個複雜的路段,兩個人沉默了近兩分鐘之後,Chris突然開口說:“你做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堪。在我個人看來那甚至是……藝術。嗯,拍的很美。”
白珍妮看著Chris,他快速地看了白珍妮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路。
“謝謝你。”白珍妮認真地說:“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Chris咧嘴笑笑,似乎想儘快岔開這個略顯尷尬的話題,故作輕鬆地對白珍妮說:“你不用謝我,只答應我一件事。等你回中國,別把我的號碼刪掉好嗎。”
白珍妮有點驚訝:“為什麼我要刪你的號碼?”
Chris聳了聳肩:“就是覺得,你也許會這麼做。”
白珍妮:“我不會刪你的。我答應你。”
到了機場,Chris陪著白珍妮辦完了值機,在她的催促下,才答應要離開。他堅持送白珍妮到了安檢口,嘆了口氣,說:“這下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白珍妮有點不舍。雖然她和Chris僅僅認識了叄天,在相識的這第四天就要分別,但是Chris彷彿是她認識了很久的朋友,他為數不多的話給了她莫大的力量。
白珍妮主動和Chris擁抱了一下,Chris也大力地回抱住她,他們擁抱了十幾秒,頗有點依依惜別的意思。
“你好好保重,有時間來中國玩,我會好好招待你。”白珍妮真誠地說。
Chris點點頭:“你也好好保重,我看好你成為下一個影后。”
白珍妮笑了:“借你吉言,我好好努力。”
Chris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白珍妮面前,說:“我想……也許你會想要一張Tracy的照片。但我這裡只有一張我和她還有Justin的合照,你收下吧。”
那是一個白色的信封,隱隱能看到放在裡面的照片。
白珍妮思索了幾秒,伸手接過信封,手指有些顫抖。
在蔣姝給她的文檔里,其實並沒有幾張崔潤汐長大之後的照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崔潤汐的那張遺照——和白珍妮非常的相似。而崔潤汐的生活照,她從沒見過。
白珍妮有些惶恐:“謝謝你,Chris……我能現在看看嗎?”
Chris:“Why not?這張照片是2011年拍的,是我們列印出來的最後一張合照。我的facebook上有更多她的照片,回頭可以找給你。”
白珍妮打開信封,將那張照片拿了出來。照片已經泛黃,畢竟已經十年過去了。
但在這張照片上,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人,卻並不是崔潤汐。
白珍妮看著照片里的那幾張笑意盎然的年輕面孔,只感覺喘不上氣,心跳如擂鼓一般,逐漸強烈地錘著她的胸腔。
渾身的血液又像是沸騰了,又像是凍住了。白珍妮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手中薄薄的照片,都是她承受不住的沉重,她就要拿不住。
與此同時,一切與之相關的紛亂的想法,像海嘯一般瘋狂湧入她的思維,扯起了千絲萬縷的關聯,白珍妮的腦袋嗡嗡作響,她緊緊地鎖著眉頭,冷汗直冒,對於那個可能的猜想,她不敢置信,渾身像灌了冷鉛一般動彈不得。
她的身體此刻彷彿千斤重,她甚至難以抬起頭去看向Chris,她只有力氣翕動著嘴唇,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Justin的中文名,是什麼?”
Chris正驚異於白珍妮在看到照片之後的反應。在看到照片之後的短短半分鐘里,她的臉失去了所有血色、慘白地像一張紙。
聽到她的問話,Chris慌了神:“我…我不太記得了,我沒關注過他的中文名…怎麼了Jen?你還好嗎?”
白珍妮的胃裡翻江倒海,似乎有一隻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五臟六腑,用力撕扯——這是她情緒極度失控的情況下才會有的生理反應。
她眼前發黑,看到的事物都開始天旋地轉。Chris被她嚇到了,緊緊抓住她的手臂:“Jen,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白珍妮被他抓著,身體不受控地打晃,她用儘力氣,抬頭看著Chris,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他:“…他是不是叫陳君卓?…他是不是……自殺?”
Chris急得滿頭大汗,他將白珍妮扶著,慌張地四下尋找機場人員的身影,白珍妮的問話在他的耳畔劃過,他腦中閃過一道驚雷,冷汗劇下:“……你怎麼知道Justin自殺……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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