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艙的私密性很好。白珍妮坐在靠窗的座位,蘇珉坐在外面,座椅往下放一些,就是與外界隔絕的小世界。
空姐送來了菜單,蘇珉知道白珍妮的口味,幫她把吃的喝的都點好。
飛機起飛時,已經是凌晨五點。白珍妮從機艙窗口向外看去,飛機正飛過維多利亞港。這幾天在香港,總是煙雨朦朧,這個時間看出去,這幾日里一直見證的華麗的維港也顯得燈火闌珊了。
飛機的飛行時間是兩個半小時。比起睡個不夠踏實的一覺,白珍妮更想要喝著小酒,和蘇珉隨意地聊聊天,或者看部電影。
蘇珉也是在思考同樣的事,正巧空姐把白葡萄酒和吃的送過來,他便說:“這麼豐盛,估計吃完就差不多快飛到地方了。”
白珍妮接過酒杯,抿了一口,沖蘇珉笑笑:“你不休息?明天不要上班嗎?”
蘇珉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笑道:“獵色工作強度再大,明天也是大年初叄,總是要讓我休息幾天的。”
白珍妮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將高腳杯放到一邊,調整了座位,靠上去,幾乎半躺著。她將毛毯拉到胸口,胳膊搭在毯子外面。
蘇珉問:“怎麼,你要睡了?”
白珍妮這樣半躺著,渾身的勞累感慢慢浮了上來。這幾天她都像打了雞血,精神、身體都保持著高度興奮的狀態,這會終於可以得兩日空閑,人一下鬆懈了,反而感覺到了累。
她說:“本來不想睡的,但是估計還是會睡著。”
蘇珉看了看時間:“那你睡會吧,還能睡上一個多小時。”他說著,伸長了手臂,將他們座位上方的燈關了。
一瞬間,周遭暗了下來。只有頭等艙另外一邊,和機艙前部的空乘休息處還有微弱的光線。這樣的黑暗讓人很有安全感。
蘇珉看著這樣的昏暗裡,白珍妮皎白的臉龐。她身旁的舷窗的遮光板沒拉上,舷窗外,天色是發藍的墨色。
飛機引擎嗡嗡的聲音,不大不小,反而讓當下顯得更加安靜。
她雖說要睡了,卻還是睜著眼睛,即使在這樣的光線里,還是亮晶晶的,像晚上才來了精神的小貓。
蘇珉問:“……你睡覺還不閉眼睛?”
白珍妮反問他:“我睡覺,你做什麼,不無聊嗎?”
蘇珉猜想在這樣的昏暗裡,白珍妮看不清他的臉,於是便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我可以工作。”
白珍妮其實將蘇珉看得真切。她能看到蘇珉望向她的,難得不加掩飾的眼神。
只有兩個小時而已,還是珍惜當下吧。
這麼想著,白珍妮摸索到座位上,閱讀燈的開關,“啪”地一聲,擰開了燈光。
蘇珉還沒來得及收起他過於直白的目光,他像是畏光的動物一樣垂下了眼睛,躲開了光。
白珍妮拉住他的手,說:“上次你說,有時間會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粵語那麼好,又為什麼你拿香港護照,現在正好有時間,你告訴我唄?”
蘇珉反握住她的手:“你想聽嗎?這是個無聊的老黃曆了。”
白珍妮用指甲撓了撓他的掌心:“兩個小時,夠不夠你講?”
蘇珉想了想,低聲說:“我的事,說簡單,也簡單。不過就是我媽當時想不通,跟了個香港富商……生下了我。”
……
白珍妮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狗血劇情,一時間有點尷尬。但蘇珉似乎開口之後,也不覺得有那麼難以啟齒,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也不知道我媽當時圖什麼,明明是那個年代少數的大學生,在香港即使不靠那個老男人,也能闖出點名堂。偏要和他生下我,直到被人家原配找上門,趕出香港。”
白珍妮仔細觀察蘇珉的神態。他臉上帶著一絲輕蔑,更多的是自嘲。她注意到他並不稱呼那個香港男人為父親,料想他應該是和母親相依為命長大,吃過不少苦頭。
蘇珉察覺到了白珍妮的關注,瞟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但實際上沒我說的這麼慘。我媽太精明了,從小到大,應該是在我出生前,她都沒吃過什麼虧,包括生我這件事。說來可笑,她生了我,從那老男人那搞到好大一比錢,去深圳舒舒服服地安身立命,把我養大。在我大學畢業之後,那老男人還想讓我認祖歸宗,我媽於是一狠心,把我大陸的名字都改了,和他劃清一切關係。”
白珍妮瞭然。蘇珉那麼聰明,必然媽媽也是精明的。就算在感情上犯了傻,其他方面也不可能一併傻下去。
蘇珉說完了,聳了聳肩:“我在香港長到八歲,去了深圳,所以我會說粵語。”
她問:“你原來叫什麼?連名字都改了?”
蘇珉探身,從公文包的外側拿過自己的護照和登機牌。
“名字是在大陸改的,不想再去香港折騰改名了,反正沒有影響。那老男人要知道我媽給我改名改姓,估計又要鬧。”他說著打開護照,遞到白珍妮面前:“當時他為了證明對我媽的愛,把他倆的姓湊在一起,就成了我的名字。後來回大陸,我媽讓我隨了她的姓,再給我取了個單字“珉”。”
白珍妮好奇地接過,看著護照照片上,蘇珉當時略顯青澀的臉龐,又看了看他的名字:“你原來叫……狄蘇?”
她的目光移到下面的英文,一瞬間,她的瞳孔放大了。
那六個字母,組合在一起,她看到過,在心裡念過幾百遍,幾千遍。
DIK SOU。
這是方永松幫她在賭城的酒店裡查出來的,那個發布她性愛視頻的人的名字。首發:ρò㈠㍠òя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