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程身邊的男生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臉,她認出對方是吉深深的發小葉阪添,見過幾次,點頭問好。
他飛速一笑,當作回應,回過來拍了下昌程的肩,“那就是這樣。我先走了。”
葉阪添一走,氣氛就像融進膠水變得凝滯,曾橋好不容易乾燥暢快的身體重新塞進累贅般的情緒,腳下走得急,看都不看他。
走出一段路程,她突然回頭。昌程沒動,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岸邊的樹影包著他,像是斑駁的時光攆在他背上壓出的傷痕。他明明比叄年前長高了不少,但看起來依然脆弱,如同絕交前見到他的最後一次。
雨沿著傘緣落下來,空氣中的熱意被消解幾分。
曾橋常常產生錯覺,例如雨和雪其實都是甜的,伸出舌頭舔一下就能嘗到味道。
這麼想的同時,她就真的這麼做了。
“我靠,大哥,你在幹什麼。”看到她把頭揚出傘外快速伸出舌頭,昌程愣了一下,趕忙把她重新拉回傘下,又把自己的雨傘朝她這邊傾斜了一些,“臟不臟啊。”
曾橋用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又去翻包拿紙擦水,無所謂地道:“我嘗嘗味道而已。”
“……你行不行啊。”昌程嘆氣,大概兩人相處的時間太久,不管她做出什麼令人驚異的舉動,他都見怪不怪了。
“話說昨天怎麼樣?”昌程問她。
“什麼?”
“告白啊,告白!”
“沒成。”
昌程“啊?”了一聲,“不能吧……雖然你長得確實不標緻,有時候還挺邋遢,也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哎!你別拿手肘懟我!很疼!”
曾橋收回手,“不是告白沒成功,是這件事沒辦成。”
“怎麼會?我們計劃不是挺完美?我還專門囑咐了育成的頭子他們偷偷觀望,如果姓徐的不同意就打到他同意。”
“成中不是私立嗎?校風好成績高,怎麼還有校園黑社會?”
“什麼校園黑社會……說的那麼難聽。你可不知道,我為了您下了多大的功夫。”
“嚯,我以前怎麼都沒看出來你這麼愛我呢。”
昌程從她手裡拿過紙團完美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那當然,咱倆誰跟誰。我們好歹也是曾經坦誠相見,一起下水勇站水草的革命夥伴啊。”
曾橋和昌程是住一棟樓的鄰居,兩家之間相親相愛,很是和睦,兩人一出生后就被各自父母抱著在一起玩耍。
等昌程上了小學,就不太愛跟曾橋玩了。他和小區里的男生呼風喝雨,每天湊在一起搓遊戲掌機、用玩具槍突突對方好不快樂,跟曾橋在一起只能玩什麼人抓鬼還是鬼抓人的弱智遊戲。當然曾橋和一般的女生不一樣,她一點都不嬌弱,也從來不會仗著自己是女孩子就在比賽中耍賴。
但是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已經有了點性別意識,經常跟女孩玩在一起,會被同伴嘲笑。他故意疏遠曾橋,曾橋也不惱,識趣著慢慢和他拉開距離。
直到有年夏天,兩家結伴一起去郊外遊玩。
昌程在水邊玩得快樂,看曾橋在幾步之外不為所動,他站在一塊石頭上一邊揚著手裡的樹枝一邊沖她得意地做鬼臉:“看你們女生,膽小!”
誰知他站的石頭有青苔,動作間沒站穩,一不注意跌進水裡。昌程不會水,使勁掙扎著,卻更往下落,他已經嚇得大叫: “救命!救命!”
曾橋也嚇呆了,然後她想都沒想,脫了連衣裙就跳了進去。
“那水還沒你高,頂多到你脖子而已。”曾橋回憶著,嗤笑一聲。
昌程不以為意,“可是對小孩來說也挺深了。不過說實話,現在想想你當時脫裙子更嚇人。”
曾橋迅速踹向他的小腿,揚起的積水悉數落到昌程的新鞋上。
“我的AJ!”
曾橋不理會他的哀嚎,把剛才沒用完的半包紙巾塞進他的手裡,“一會兒擦擦。”
“那能一樣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學校旁的包子鋪,曾橋隔著雨簾喊:“老闆,叄屜包子。”
裡面很快有人回復:“好嘞!”
昌程把雨傘遞給曾橋,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你今天怎麼胃口這麼大?”
昌程太高,曾橋舉傘的胳膊酸得不行,說話也懶洋洋的:“送學長啊。”
“不是吧,你怎麼又開始這一招了。”
“好感度不是被昨天的放鴿子行為給破壞了嘛,我得從頭努力刷。”
老闆提了包子出來,昌程接過,又從曾橋手裡換過雨傘手柄。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去打遊戲了,押也得把你押過去。”
曾橋翻個白眼,“你可別了,你押我之前還得跟我媽過招呢。”
“為什麼?”
“從今天開始,我家多了個二胎。”
昌程的傘差點沒拿穩,冒了句髒話:“卧槽,曾橋你這是要翻身做老大了啊。”
曾橋把他提著的其中一個袋子摳出洞,掏出了一個熱乎乎的包子,一臉滿不在乎,“老大大概是沒戲了,因為二胎是我。”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