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錯【骨科兄妹H】 - 【29】祝福 (2/2)

“你覺得為什麼呢?”
辛茶久豪爽地喝了一大口,說得隱晦:“我有時覺得你對她太好了,有時又覺得你對她太壞了。你應該從來沒在她面前提起過棅吾吧?也沒提起過我。你到底是怕我這個過去,還是在懲罰她?”
柯元遲低笑,“她是我妹妹。我懲罰她什麼。”
不過,茶久也許說對了。曾橋逃避的本能比他更甚,他常覺得懊惱,對她無可奈何,心疼憐惜還不夠,斥責詰問害怕她逃得更遠。矛盾的心情翻湧,疲累間歇中,柯元遲搖擺著進退兩難,不知不覺反而變成了一種對她的懲罰。即使不是出自本意。
“如果不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懲罰自己。也許你自己都沒發現,自我認識你起,你的肩膀就沒沉下來過。”或許是泥煤味的單麥太沖鼻,恍惚中,柯元遲以為對面坐的是辛棅吾。
八月底,含羞草瘋長成一整盆,曾橋被柯元遲帶著去了謝璉真的婚禮。
露天草坪,巨大的花門,據說鮮花是一支支提前從國外空運過來的,香氣拂面,明艷中帶著露水。
旁邊有一窪湖泊,真的只有一窪,很淺,遠看像一塊透亮玉石。還有齊腰高的黃色植物,說是連夜插進土裡的。曾橋興趣缺缺,撓著脖子上的蚊子塊,覺得太陽快要在頭頂爆炸。
暑氣未散,連著幾天的暴雨,只烘得熱意更足。
女賓還好,畢竟可以選擇裙裝打扮,就算褲裝也可以配上無袖上衣。而男賓一個個襯衫裹身,西褲包腿,兜著汗意,說不出的狼狽。
曾橋不是第一次參加婚禮,卻和記憶里跟著曾祥年到處吃席的情境完全不同。更不用說高中時全家去參加孟昭霆的婚禮的那次。孟昭霆是再婚,進行到一半,前妻突然龍捲風似的出現,與兩位新人廝打,連司儀的話筒都被她搶了去,開始細數舅舅那些人渣往事。場面一度混亂不堪,孟昭萍推著曾祥年上了台去阻止,反而被卷了進去。推推搡搡,人聲鼎沸中,曾橋在各式的眼神掃射中坐立難安。
他們就是這麼混亂的一家人。
“原來婚禮可以這麼安靜。”柯元遲突然望著前方出聲。
她知道他一定也想起了那場以一片狼藉收尾的婚禮。
確實很安靜,全部都被靜謐甜美的氛圍包裹,無論是環節的哪一部分——就連賓客們的笑聲都是輕柔的,帶著對新人的祝福。
音樂聲像一條小河輕輕流淌,蟬聲點綴在期間,有風吹過,汗意消解半分,連強烈日光都變得和諧。
新郎謝璉真好像是個不怎麼愛笑的人,偶爾的時候卻很幽默,也很坦誠。他和新娘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她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但說真的,直到一年半前我都還以為她會嫁給我的弟弟謝允清。畢竟允清要比我聰明,也比我長得帥……”
底下有人吹起口哨,然後是善意的鬨笑。
會有這麼個時刻嗎?
她能與真正愛的人攜手站在親朋好友面前,講述他們的感情歷程,被所有人理解,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大概不會有的。
拋花束的時候,有好大一片雲罩到了頭頂,久違的涼爽使曾橋感到愜意。她伸展了一下因久坐酸痛的雙腿,有侍者過來邀請她,“女士,要拋花束了,麻煩請您站到中央空地去好嗎?”
她下意識地看向柯元遲,隨即察覺自己的動作很多餘,變扭地轉回頭,“嗯好。”
柯元遲站起來,沖她伸手,“走吧。就助興站在後面也可以。”
曾橋撇嘴,無視他平攤的掌心,“又不是排球賽,哪有那麼多人在搶。”
沒想到最後真的很多人,男男女女混雜,和剛才的狀態完全不同,還有小朋友伸出雙臂央求爸爸,“你把我扛在肩膀上,這樣絕對能夠著。”
曾橋和柯元遲站在人群幾步外,像是上不了戲台的龍套,熱烈的氛圍感染不了他們,只會襯托得他們更加悲慘凄涼。
“我要扔啦——”嬌小的新娘卯足了勁大喊,有種過分歡悅的魄力。
“問你個問題。”曾橋看著遠處被人群掩擋的新娘,通過他們的狀態猜測著她舉起漂亮捧花的樣子。
“嗯?”
“如果,有一天我結婚了的話,你會祝福我嗎?”
柯元遲的臉色變得些許陰沉,只是幾秒,他苦笑,言語裡帶著某種不肯退讓的堅定:“不會。”
“扔啦!”白色的捧花在空中劃出一條模糊的曲線,每個人都洋溢著興奮,奮力伸出手臂——
“但是我會。哥,我會祝福你。所以,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請你也祝福我。”
捧花越過了人群,偏離了軌道,落在了柯元遲的腳邊。
他深吸一口氣,無視朝他跑來的人群,轉頭看向她,“不會有那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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