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真是讓人省心。你和元遲真是你爸媽的寶兒啊。”
曾橋內心微微一動,只是笑著。
“哪裡像我們家程程……上大學了,住校了,父母也不管了。偶爾回次家,滿身的酒氣。也不知道他在學校是在幹什麼。像是有心事,想跟他談談,他就一臉不耐煩……你知道程程他最近怎麼樣嗎?交女朋友了嗎?”
曾橋和昌程絕交的事情,當時沒跟兩家家長明說,不過曾經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一起的兩個人,忽然之間連對方的臉都不想看見,時間久了,任誰都覺得奇怪。姜阿姨沒有孟昭萍敏感,不過幾次叫了她來家裡,曾橋全都婉拒,她也大概明白,不再提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姜阿姨首次在她面前提起昌程,她問的小心翼翼,但曾橋只能搖頭說不知道。
“這樣啊……”憂心忡忡只是一瞬,姜阿姨又熱情邀請著,“進來坐坐吧。你上大學之後阿姨就沒怎麼見到你了。後來你和你哥一起搬出去住了,就更難看到你了。上次見你還是過年呢。”
一聽到對方提到和柯元遲搬出去一起住的事情,曾橋的神經倏地繃緊,卻沒看到她臉上有什麼奇怪的表情,暗舒口氣說:“啊……是……我就不進去了,我媽馬上就做好晚飯了,省的她又下來喊我。”
“……那好。記得下次來玩啊。”
“欸,好。”這麼說著,但曾橋知道,大概很難再有這麼一天了。
天氣熱,曾橋胃口也不好,晚飯幾乎沒吃什麼。後來又跟孟昭萍生了頓氣,水果也沒吃,和柯元遲走出單元樓的時候,還咬著牙。
看她氣鼓鼓,眉頭纏在一起,像是花栗鼠,柯元遲笑著低頭吻在她臉邊。
曾橋一驚,嘴張很大,下意識地看看四周。還好小區的太陽能路燈暗淡無光,幾乎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你幹嘛。”她壓低了聲音。
“和媽媽又生什麼氣了?”晚飯後孟昭萍叫曾橋說話,當時他陪著曾祥年看電視聊天,沒注意廚房的動靜,等她出來,臉色已經變了。
“還不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
曾橋煩躁地揮手,“沒事,你最好了。特別好,行吧。”
飯後孟昭萍在廚房削菠蘿,叫了曾橋過去。先問了上周去柯紀永家的事情,反正她總會問,曾橋就一五一十答了。
“那個叫任檸芝的女孩子,就是柯紀遠介紹的?”
“嗯。小叔介紹的。”
“怎麼樣啊?配遲遲行不行啊。”
曾橋捏著手,“行吧。我又不會看女孩子。”
“改天請她到家裡來吃飯。”
“啊?”
“啊什麼啊。你也不會看,遲遲也不會看,總得有個會看的人吧。”
曾橋嗤了下,“柯元遲還不會看……”
“什麼‘柯元遲’,沒大沒小。”孟昭萍拍她背,沉悶一聲,疼得曾橋眉毛都跳了下,“是你哥哥。這周去香港出差,說是沒時間給我們帶東西,我覺得根本無所謂,那總要給人家姑娘買買吧。一問倒好,什麼都沒買。這麼聰明的孩子,感情上怎麼就這麼不開竅。”
曾橋去摸自己後背的手停在半路。
“柯紀遠這人不靠譜,我就總覺得他介紹的人也夠嗆。關鍵時刻,還得我自己來。你爸也是,什麼都不管,成天上班下班的。孩子的這些大事也不問問。我看他媽是把他生到外面了,飯吃個沒夠,酒也喝個沒夠,沒事就刷手機,魂都被勾沒了。”孟昭萍手下沒閑著,嘴也是,一個不注意又開始抱怨。
“你也是。年齡不小了,馬上要畢業了,再談個兩叄年戀愛就該結婚了。別成天學著那些網上的那些,什麼不婚不婚的,還以為自己趕什麼時髦。老姑娘嫁不出去,就是要被笑話。”
曾橋沒應。
“不要搞那些花花腸子,你就踏踏實實的就行了。你腦子也沒你哥好使,哪天被忽悠了都不知道。你舅舅前幾天還問我,怎麼還不談個戀愛。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你說說你跟之前那個男孩子分什麼手,條件那麼好的……”
曾橋抿過嘴,洗凈手,就要出去,孟昭萍又把一個菠蘿遞給她,“吊什麼臉子?我哪句話說不對了。別像你姑姑家的那個真真姐姐一樣,叄十叄了,不結婚,念個博士就不得了。我看她都要變態了。”
“媽……”曾橋忍不住出聲。
“別讓父母寒心,你成天在那裡玩來玩去的,有什麼可玩的,早點給我確定是真的。大學里那麼多男生還不夠你挑?找個普通的工作,嫁個差不多的人,就可以了。你也打不出來什麼個屁。別跟昌程似的,上次看到他,好傢夥,喝的醉醺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我還以為他在偷偷吸毒……”
後來曾橋實在受不了,魯莽地結束了話題,卻又受到了孟昭萍神經質般的斥責。明明是她的媽媽,她卻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和孟昭萍交流。她是怕孟昭萍的,孟昭萍固執偏執,控制慾望強烈,好像周邊沒有人按照她內心的軌跡運行,她就會崩潰。
她都不敢去想,萬一有一天孟昭萍知道自己和柯元遲的事情,孟昭萍會怎麼樣,會像當年上門打姜阿姨家的小叄那樣打她嗎?還是……
柯元遲碰碰她的臉,拽回她的神思,“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什麼?你剛才都沒好好吃飯。”
曾橋搖頭,跟著他走進地下停車場。停車場更熱,好像空氣一挨到自己的皮膚,就燙出一個水印。前面有對男女在吵架,地下車庫空曠,一大聲說話,整個空間都是人聲。
“你還說沒劈腿!”女人扯著自己的項鏈,尖叫著,“你他媽這條項鏈都買相同的兩條,狗都不信你沒出軌!”
男人絮絮叨叨解釋著什麼。
曾橋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上了柯元遲的車,繫上安全帶時,才突然想起來什麼,“啊”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臉還衝著那對男女的方向,說的很僵硬:“謝謝……其實,耳釘……很好看。我沒有不喜歡……”
柯元遲打開空調,笑起來,手撫在她的耳邊,將黏著汗的碎發撩過耳後。
她就像一株含羞草,無論怎麼觸碰,都一定會緊緊閉合起葉子。然後在你退離的時候,又忽然綻開。
“這兩天給含羞草澆水了嗎?”
曾橋稀里糊塗,都不知道他怎麼會說起這個。自己的示好被轉過話題,她擰起眉,在他的手上掐了一把。
柯元遲就著這個姿勢吻過去,像是吻著一株含羞草,溫柔憐惜。
——————————
啊,這章寫的很順滑。有點開心。就是寫的途中,不停地想吃西瓜。今年第一批西瓜不知道下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