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夏是因為家裡沒有飲用水了,去小區門口的小賣部里買兩瓶礦泉水回家的時候,發現了沉木新。
買水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後面有車開進來,她就靠邊先躲了一下。
這一躲,就不小心瞄到了前面靠邊停在花壇邊的車。
車牌很眼熟……
走近從擋風玻璃一看,不是沉木新是誰!
沉木新就趴在方向盤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陳芷夏就站在車旁,一直歪著腦袋在盯著車內的他看著,猶豫著要不要敲車窗把他叫醒。
她獃獃的看著他抱著方向盤枕著自己手臂的睡姿,總覺得,他的手肯定會麻……
她這麼胡想著,被喇叭聲給嚇了一跳,是又有車子擠著這擁擠的道開進來,怕碰到一直站在車旁的她,所以按喇叭提醒她靠邊再讓一點。
陳芷夏被嚇了一個激靈,同樣的,喇叭聲也驚到了車內的沉木新。
沉木新抬起臉,一眼就看到躲到他車頭前的陳芷夏,還看著她把手裡的塑料袋往上一拎,放到他車的引擎蓋上,來緩一緩拎水拎到累的手。
沉木新:“……”
他沒地方可以去,所以在把陳芷夏送回家后,才想著今天,要不就把車停在這裡睡一晚。
他就是無意識的想離陳芷夏稍微的近一點,這樣做彷彿就能有船舶終靠岸的停歇感。
他就是想要擁有一個哪怕只想起對方名字,都能緩解他苦楚感的人。
對方不需要讓他真的去依靠,只要能允許他有那麼點精神寄託就行。
以前是“方慧然”這個名字,會被他念在心裡,但方慧然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方慧然這個人了,偏偏這種時候又出現了陳芷夏,她比方慧然都好,會給他做飯,給他蓋被子……
沉木新看著她過來敲他的車窗,做著掌心往下壓的動作,示意他開窗。
“我還有事。”沉木新又補了一句,“我要走了。”
他又有點怕自己開始念上陳芷夏。
像方慧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屬於沉桓宇的,所以他可以很明確的不讓自己起貪念,陳芷夏不一樣,萬一對他好的讓他捨不得放手,她卻沒想過要陪著他呢?
沉木新要關車窗,但看到陳芷夏扒拉在上面的手,又按不下關窗鍵,怕夾到她的手。
“你是不是沒吃飯?”陳芷夏彷彿沒聽到他剛才說要走了的話,腦袋都探進車裡,湊在他的面前問他。
天色已經暗下,靠著小區里的路燈,其實視線還是有點模糊的,所以得湊近點,才能徹底的看清楚,沉木新的臉色果然不太對,看起來不是特別舒服的樣子。
“胃疼嗎?這樣不行的,去吃個葯,再吃點飯吧,我家裡有胃藥。”她比他還緊張。
不止怎麼的,沉木新就這麼被她給帶下了車。
也行吧,反正還有東西要給她的。
沉木新打開了後備箱,把之前她在客房裡住的時候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你用過的東西,就是你的了。”陳芷夏看著她睡過的兩條被子,還有她用的牙刷跟漱口杯,跟衣架什麼的放在一個袋子里。
她用過的東西,沉木新竟然都給她收拾起來了啊。
她也沒拒絕,“你可以幫我拎一袋嗎?我拿不了。”
她把裝雜物的袋子從後備箱里拎出,沉木新點頭準備關後備箱,結果就在這個時候,看陳芷夏又撲了過去,伸手從裡面搶出了一塊白布。
這樣做很危險,很容易被夾到的!
他看著她的行為舉止,有點心驚,陳芷夏卻不以為然,在那翻著搶出來的那塊白布。
果然,是他的襯衫,那件被她拽壞扣子的襯衫!
“扣子還在嗎?”陳芷夏看著沉木新氣惱的過來搶這件破襯衫,她側身閃躲的速度很快。
沉木新的心情,又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陳芷夏就像那一顆小小的石子,把他的心,激的盪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怎麼都停不下來。
他不想讓她知道,其實他一直都記著她說會回來幫他縫衣扣的事的。
本來應該會有心事被發現的羞恥感,可是,陳芷夏問他衣扣還在不在的語氣,實在是太自然,自然到讓他覺得他對她抱有期待的事完全是可以的。
“扣子給我吧,這衣服還好好的,縫好洗乾淨,燙好就好了。”她沖他伸著掌心,討要衣扣。
看沉木新沒動,她才收回了手。
陳芷夏覺得自己搞笑了,這襯衫揉成一團的塞在後備箱里,像是塊抹布似的,肯定是沉木新不要了,既然不要了,又怎麼會去藏那些被她拽掉的襯衫扣子啊。
可是,被她弄壞的衣服,總要賠的。
陳芷夏都在想,去哪能買兩顆相似的扣子時,看著沉木新又繞去開了車門,等他再從車裡出來的時候,他的掌心,就躺著掉落的那幾粒襯衫扣子……
她帶他回了家,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的。
在跟著進電梯的那一瞬,沉木新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臆想,他就是有一瞬間覺得,回家了。
他跟在陳芷夏身後,看著她打開屋門。
跟進去的第一眼,就看到門口牆壁的掛鉤上,掛著一件男士的夾克衫外套,已經有點破舊了。
陳芷夏有人了?
沉木新想離開。
陳芷夏把東西放下,看到人沒跟上來,就轉頭去看人。
“不用換鞋的,我這裡其實也沒拖鞋給你穿。”她看著沉木新在看牆上掛著的衣服,她上前摸了摸,“這是我爸穿的,很舊了吧?胳肢窩那邊都有個破洞了,我上次整理的時候才發現的。”
陳芷夏看著沉木新,嘴唇抿了又抿,最後才出了聲,“我爸手術是成功的,但手術后沒撐住,醫生說了很多術后併發症什麼的,我都沒記得,所以我沒按約定回來,不過我也沒想到,那個沉總會那麼快醒來。”
請假的事,終於是說給沉木新聽了,就算一百萬是從沉桓宇賬戶划給她的,但她答應幫忙的對象還是沉木新,這事,本就該跟沉木新說的……
好吧,她也是有私心,她想講給沉木新聽,想他安撫安慰一下自己。
她就知道,男女之間肌膚關係變多了,總容易引起感情變化,特別是女人,更容易讓人對對方產生依賴感,特別是她還沒談過戀愛就被他吸引注意,特別是她現在身邊熟一點的人,就只有沉木新……
可能是她的自以為,她覺得,需要一個擁抱的人並不只有她,沉木新也一樣。
陳芷夏紅著眼圈看著他,揪了揪自己的衣擺,慢慢的傾靠到他的懷裡。
她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件衣服,低喃道:“總還得活下去……”
還活著的人總還要想辦法活下去,這是陳建耀經常重複說的話,他也在用這句話,不停的勸說自己,還能治的活就得治,畢竟還活著。
現在這句話到她嘴裡,倒是變了意思,但確實是,她得開始自己努力生活了。
沉木新聽著她說的話,腦中不斷的翻湧著自己撐過來的每一天,在被毆打家暴的每一天,他也是經常在心裡這麼默默的對自己說,“總還得活下去的。”
他就一直在想,以後肯定會有像方慧然這樣對他算好的人,以後他一定會逃離這種日子的。
現在,噩夢般的日子結束了,比方慧然對他還要好的人,他好像遇到了。
沉木新試著去抱了一下她,動作有點僵硬,完全沒有之前在治療沉桓宇的時候來的那麼大膽,但他還是抱住了,手臂在漸漸收攏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