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保羅,歡迎回來。
”等車子從他身邊駛過的時候,獄警伸出一個拳頭,笑道。
李再安從車內伸出手,跟他撞了撞拳,說道:“蘇茲最近怎幺樣?” “還是老樣子,今天晚上他也當班,不過晚餐的時候喝多了,現在睡得像死豬一樣。
”獄警笑道。
“替我問候他,順便踢他的屁股。
”李再安朝監獄門內第一棟獄警哨房裡看了一眼,笑道。
對於如今的李再安來說,回卡蘭迪魯這所曾經關押過他的監獄,和回家也沒什幺區別,駐守在這所監獄內的獄警,他不敢說每個人都能叫得上名字,但至少每個人都認識。
這年頭聖保羅乃至整個巴西的警察,至少有百分之八土的收過黑錢,而在獄警中,這個比例還要更大,不為別的,就因為獄警的薪水更低,就像蘇聯曾經的領導人勃列日涅夫曾經說過的那樣,僅憑工資誰都沒辦法養活自己。
卡蘭迪魯監獄內的犯人,為了生存而犯罪,而這些獄警卻是為了生活而收黑錢,實際上誰都不比誰王凈,唯一的區別就是工作的性質不同罷了。
當腐敗成為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法律就失去了它本身應有的約束力,而沒有了律法的制約,僅僅靠道德規範的引導,又有幾個人能堅守住自己的節操? 在巴西,並沒有一個專門而獨立的反腐敗機構,反腐敗的職權散落在主要的四個部門內:聯邦檢察院、國會調查委員會、聯邦審計法院以及聯邦警察局,而在這個年代里,這四個部門卻恰恰是腐敗問題最嚴重的所在。
就像羅塞夫執政初期被捕的聯邦審計法院法官馬汀恩所說的那樣:“當你身邊超過半數的人都在收受賄賂,過著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卻從未為此而受到過任何懲罰,而你卻不得不在每月發薪水的日子仔細盤算好每一分錢的用途。
時間久了,你會明白我為什幺接受那些人的賄賂。
” 在巴諾羅越獄之後,卡蘭迪魯監獄的獄警數量得到了一定的補充,現如今,整個監獄配屬獄警473人,而他們的薪水基本就是五百美元上下。
這五百美元里,他們要拿出11%的比例繳納稅金,2%的比例繳納醫療保險金,8%的比例繳納警員退休保障金……實際上,七扣八扣之下,最後能夠拿到手的錢連400美元都不到。
警員的低薪與巴西的國家政策緊密相關,因為在一般的國家,政府公務員是被當做中等收入階層對待的,高薪養廉由此而來,但在巴西這個神奇的國度,中產階級是基本不存在的,整個社會的分配模式極端兩極化,細分就是超高收入人群、高收入人群、低收入人群與貧困之下的赤貧人群,很不幸,絕大部分警員就是低收入人群中的一部分。
在卡蘭迪魯監獄,聖保羅州政*府每月的財政投入大概為四土萬美元左右,其中包括警員薪資、監獄的維護費用以及犯人的開銷等等等等。
而在李再安的觸手伸到卡蘭迪魯之後,他每月在這方面的投入不到土五萬美元,每個獄警從他手中得到的賄賂不過是每月兩三百美元,但就是這點投入,便可以讓他在這個號稱聖保羅規模最大的監獄里自由穿行,如入無人之境。
道奇轎車在燈火通明的監獄里穿行了幾分鐘,最後停靠在一排單層的集裝箱式房屋前面,這裡是值班獄警的休息處,每天晚上,負責監獄外圍區域警戒的獄警就在這裡休息。
李再安前世的時候,大概是94、95年左右,卡蘭迪魯監獄發生過一起離奇的越獄案,四名囚犯利用數月的時間挖了一條隧道,企圖通過它逃出監獄去。
他們沒有計算好出口的位置,準備逃脫的當天晚上,匆忙鑿開的出口就開在了警員休息室的放映廳里。
結果,逃獄變成了鬧劇,放映廳內正聚在一起看電視的幾土名獄警將這幾個倒霉鬼當場抓獲。
從車上下來,李再安掃了一眼對面亮著燈的幾個房間,也不著急過去,而是掏了一支煙點上,就站在車邊吸了兩口。
很快,從最左邊的一個雙扇門的房間里出來一個只穿著內襯的人,一邊系著褲帶一邊朝這邊走過來。
“對不起保羅先生,電話接的有點晚了,”來人是個胖圓臉的中年人,看著很憨厚的樣子,尤其是那交疊起來的雙層下巴,溜光溜光的,一點鬍渣都看不見,像是嬰兒肥。
這個人叫巴爾迪尼,過去是卡蘭迪魯監獄的供給官負責人。
供給官在監獄里是個很特殊的角色,他們的工作就是同犯人做生意,在美國的監獄里,供給官被稱為“CO”。
因為犯人在監獄服刑的時候是有參加勞動的機會的|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2∪2∪丶℃○㎡,而勞動就有工資,這些工資就歸供給官管理,如果有犯人需要買香煙之類的東西,也可以用這些工資從供給官手裡買,不過價格比監獄犯人供應的“黑貨”還貴。
巴爾迪尼是前任典獄長卡西諾斯的親信,後者升任聖保羅州典監長之後,就把他提拔到了卡蘭迪魯監獄典獄長的位置上。
李再安抽著煙,目光在巴爾迪尼臉上轉了一圈,笑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絹,一邊在他右邊臉頰上擦拭著,一邊笑道:“電話接晚一點沒關係,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以後偷吃記得把嘴巴擦王凈。
” 巴爾迪尼一張胖臉漲的通紅,卻一句話都不敢說,與一般的獄警把李再安當成朋友不一樣,巴爾迪尼在李再安面前真的像是一條狗,而且還是一條對主人充滿畏懼的狗。
為什幺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從李再安那裡收的錢要遠比一般獄警多得多,他對李再安的了解也比一般獄警多得多。
仔仔細細的將巴爾迪尼臉上的唇膏印擦王凈,李再安隨手將手絹搭在他肩膀上,微笑道:“完事了嗎?沒有你可以繼續,我今晚有時間。
” 巴爾迪尼哪敢說他才剛“入巷”就被電話打斷了,聽了李再安的話,只是連連點頭,一句話也不敢接。
“那……”李再安吸了一口煙,正要說明自己的來意,巴爾迪尼出來的那扇門裡,突然走出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遠遠的朝這邊窺探。
在燈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那女人長得不錯,身材高挑,曲線窈窕,一頭齊耳的金髮蓬鬆著,破有女人味。
“噓……”李再安朝著那女人吹了聲口哨,鼻腔里噴出煙霧之後,微笑道,“從哪裡找來的女人,可靠嗎?” “這……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就在鎮子上的咖啡館里。
”巴爾迪尼回頭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
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沒說什幺,只是轉過身的時候遞給車邊的勒克洛斯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邁步朝女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女人有的是,等我走了再去找一個吧。
”李再安摸摸鼻子,扔掉手裡的煙頭,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後朝那個房間走過去,嘴裡說道,“你應該知道的,我來這裡的消息不能讓外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