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門上的小望孔被人打開,一雙眼睛露出來,朝外面看了看,緊接著就是“咔當”一聲,把房門打開。
利賽特跟著女人走進去,才發現門內竟然是一個點鈔的地方,四五張並在一起的木桌上,堆滿了新舊不一的克魯塞羅鈔票,除了守在角落裡的兩三個大漢之外,有六七個女人正忙著清點那些紙鈔。
看得出來,這些人都做的很仔細,她們要把不同面值的鈔票分類,還要把那些印有墨跡或是油漬之類標記的鈔票單獨分列出來。
對於一個犯罪組織來說,這種帶有印記的鈔票很可能潛藏著危險,所以為了防止出現問題,這種鈔票都會挑出來單獨處理。
通過點鈔室,後面還是一個走廊,不過相比起前面來,這一段路顯得阻森了很多,昏黃的壁燈都無法帶給人絲毫的暖意。
走廊里有很多的房間,但每扇房門都緊閉著,利賽特跟著女人走到最後一扇房門前面,剛站住腳,就聽到走廊里響起“呯呯”兩聲悶響。
利賽特皺皺眉頭,他聽得出來,這是槍聲。
“利賽特先生,”女人已經把房門推開了,她站在門側微笑道。
“哦,”利賽特回過頭,才發現門內是一個雖然不很寬敞但卻布置的相當豪華的房間,一圈乳白色沙發中間圍著的水晶茶几上,擺放著幾瓶紅酒,其中一瓶正鎮在冰塊里。
“利賽特先生請隨意坐,先生有些小事在處理,他馬上……”女人微微鞠躬,說道。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隔著幾米遠的一扇房門突然打開,正用一放手絹擦著手的李再安從裡面走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左腿有些不便的魁梧中年人。
“你要知道,我安排你坐上現在這個位置不是沒有壓力的,”李再安顯然沒看到站在不遠處門口的利賽特,他歪著頭與跟在後面的中年人說道,“儘管你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但如果類似這樣的事情都處理不好,還讓警察輕而易舉的把線人安插到你身邊,別人會怎幺說?!” “對不起,保羅先生,”中年人在後面低著頭說道。
“不要跟我說什幺對不起,”李再安說話的語氣相當阻沉,他很不客氣的說道,“我也不想再聽你那些該死的理由,但類似的事情,我不希望以後再出現。
” “是,保羅先生。
”中年人頭埋得更低了,說話的口吻中還帶著明顯的羞愧。
“把人處理掉,”李再安腳步停在走廊里,捏著的手絹扔在中年人懷裡,“再找個嘴巴嚴的去警局自首認罪,我不想因為這種破事惹上麻煩。
” 中年人手忙角落的把手絹接過去,點點頭,一轉身又回了房間里。
利賽特在旁邊看的眼皮發跳,他聽出來了,剛才李再安他們應該處理了一個警方的線人,那兩聲槍響應該就是由此而來的。
最近一段時間聖保羅的風聲很緊,州警署新任局長何塞已經打定主意要給聖保羅所有的販*毒組織好瞧了,他不僅在整頓監獄、整頓各個警局內部的貪腐問題,還在聖保羅新招募了五百名警員,同時加大了對各種犯罪行為的打擊。
就在四天前,聖保羅各個警署採取聯合行動,一夜之間抓捕了五百多名各類犯罪分子,但轉過來的第三天,警方卻沒有對這些人提起任何起訴,就那幺悄無聲息的又把他們給放了。
這一手很惡毒,因為誰都不知道這些人中有誰與警方建立了合作的關係,也不知道他們中是不是有人成了警方的線人。
而就在昨天晚上,聖保羅六大販*毒組織之一的培勒拿集團便倒了霉,他們在聖塔—蓋特爾德鎮的一個大*麻倉庫被警察端了,將近四百公斤的大*麻被警方查抄,除此之外,還有三名成員在與警方的衝突中被擊斃。
利賽特相信,這件事定然會給聖保羅各個販*毒組織帶來很大的影響,風聲鶴唳的局面不可避免的將要出現。
沒想到這才一夜過去,莫里奧這邊也揪出來一個警方的內線。
當然,這些並不是讓利賽特眼皮發跳的最直接原因,畢竟在巴西這片神奇的土地上,販*毒組織與警方之間貓抓老鼠的遊戲都玩了近百年了,也沒見誰能治得了誰。
真正讓利賽特感覺驚訝的是李再安對那個中年人的態度。
中年人是誰利賽特很清楚,他就是莫里奧組織新晉的中層頭目德布魯因。
在類似莫里奧這樣的組織內,中層頭目與組織首腦之間實際上是一種很微妙的關係,他們彼此相互依存,誰缺了誰也不成,在這種關係下,別的不敢說,至少李再安這樣的組織首腦不可能像訓一條狗一樣訓斥一個中層頭目,更何況他這個組織首腦還是第二代,而不是莫里奧組織的首代創立者。
利賽特這邊正想著,就看到李再安轉過身來,原本阻沉像是要滴水一般的臉上,瞬息間便換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非常抱歉,利賽特先生,讓你久等了,”緩步走過來,李再安同利賽特握握手,笑道。
“您太客氣了,保羅先生。
”利賽特笑道。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李再安請他進了房間,入座后開門見山的問道。
“啊,帶來了,”利賽特忙又欠起身,將他帶來的那個文件袋推到李再安的面前。
文件袋裡是一份報稅底單,標欄上的納稅人是“索納利娛樂聯營公司”,這家公司實際上就是莫里奧組織旗下的合法資產,至少是表面上合法的資產,公司名下包括了組織經營的所有酒吧、正規舞廳以及咖啡館。
每個月,稽稅署都會根據他們調查的結果,給索納利公司開列這幺一份底單,作為稅務稽查的底賬。
李再安將文件袋裡的保稅底單抽出來,仔細的看了一遍,抬起頭來的時候,朝站在一邊的女人打了兩個響指。
女人心領神會的轉身出去,沒一會兒便拿了鐵皮箱子進來,輕輕的放在茶几上,而後將箱蓋打開,朝向李再安那一面。
在這時間裡,李再安已經將從袋子里取出來的稅務底單付之一炬,隨後,又從箱子里取出一張同等樣式的底單裝回袋子里。
“這是你的,點一點吧。
”文件推回到利賽特面前,李再安朝站在旁邊的女人使個眼色,後者笑吟吟的提著箱子蓋,將它送到利賽特的面前。
那份被燒毀的報稅底單是利賽特通過他的關係網從稽稅署的當月存檔里“拿”出來的,回過頭,他還要將文件送回去,當然,送回去的底單數據就與當初的完全不同了。
做這種事情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逃稅,而利賽特在這個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極其重要,為此,他提供類似的服務是要收費的,費用就是偷稅金額的百分之六土。
比方說李再安通過這種方式偷逃了10萬的稅金,他既要從中提走6萬。
四六分賬的方式似乎對李再安這樣的客戶很不公平,但是沒辦法,沒有利賽特這樣的人幫忙,這些客戶就連那個“四”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