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緊迫,在還未動身返回首都之前,奧菲莉亞就在擬定生日宴會的賓客名單了。依她的脾氣,是最不喜歡大宴賓客的,但這次情況特殊,人多熱鬧,反而能掩蓋很多東西。
大致擬好后,她將名單和各類安排表一起寄回了公爵府,就等卡洛斯收到信后落實下去。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模樣,莉蓮欲言又止。終於在一天下午,菲奧娜去廚房吩咐茶點時,她忍不住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小姐,其實您沒必要這麼費勁自己安排的,您的生日慶典,大公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看著她皺著眉,猶猶豫豫的模樣,奧菲莉亞倒是真感到有些意外。
以她對愷撒的了解,不是那麼能藏事的人,這下卻夥同全府上下瞞住她一個,想必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吧?想到這兒,她難免感到有些心虛。
“不需要了,我會回公爵府去慶祝,大公也會陪我一起去的。”她淡淡地岔開話題。“可是大公真的花了特別多心思,聽說您要回首都,所有進展了一大半的工程都停止了。他還禁止我們告訴您這些。我覺得大公他看起來有點……可憐。”莉蓮低下頭。
“可憐?現任蒙特利爾大公嗎?”奧菲莉亞掩著嘴笑出聲來。
“您別笑,是真的!我來到城堡五年了,從來沒見過大公他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上次您失蹤,他完全就像瘋了一樣,全城上下見他這樣,都嚇得半死。”
“這次為您準備生日慶典,大公閣下也是費盡心思,到處搜集珍貴素材,聘請專業人士來城堡統籌布置。您說不用就不用了,他連提都不敢提一句。我是覺得即便我們的活白乾了,也有必要讓您知道大公的心意。您可千萬別告訴他,不然我恐怕小命不保了。”
莉蓮一口氣說完,就再沒吭聲。
奧菲莉亞沉默良久,輕輕地嗯了一聲。要說她完全沒感受到愷撒對她的好,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對於感情比較遲鈍,現在更是完全封閉了內心,但他那如同烈火燎原般的強勁攻勢,即便她是塊石頭,現在也該融化了。
可惜她太理智,太清楚自己未來的規劃,契約就是契約,不可能牽扯感情。更不用說現在路德維希有可能還活著。發生了這麼多事,如果真的能再次見到他,不論他是瞎是瘸,是王子還是乞丐,她都決不可能再離開他。
屆時和愷撒之間的合作關係,無論如何必須終止。
但是,每每想到這些,奧菲莉亞還是感到有些膽怯。她畢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壞女人,愷撒為她做了這麼多,她最艱難的時候,幾乎要活不下去的當兒,是他一直保護著她,幫她挺了過來。
現如今她一切都安定下來,昔日的戀人也即將回歸,就要過河拆橋,將他一腳踢開嗎?她總覺得,愷撒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對象。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愷撒雖然兇狠冷酷,但平心而論,對她是很好的,基本上有求必應。希望他這一次也能原諒她,讓她最後再任性一回吧!反正對於萬人之上的北地大公來說,女人並不是什麼稀缺的資源。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找到合心意的,又何必在乎她一個呢?
春天的路途相對來說輕鬆不少,一周多的時間,奧菲莉亞就回到了公爵府。這次她順便把奧托也帶來了,正在委託卡洛斯幫他辦理萊奧公學的入學手續。
由於時間沒剩幾天,奧菲莉亞要求就住在公爵府,比較方便。愷撒居然也當場同意了,獨自帶著侍從和騎士們去了大公府居住。
這樣奧菲莉亞就有了時間處理自己眼下最棘手的事情,但把裴洛德叫上門來又實在太過顯眼,全首都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好在公爵府有一條暗道,通往一公里以外國立圖書館的密室。國立圖書館是博爾曼公爵府負責維護的,所以這件事除了管家世世代代口耳相傳外,並沒有其他僕人知道。即便愷撒或其他人在府中安插了眼線,只要卡洛斯是值得信任的,這個地方就不會被發現。
奧菲莉亞模仿裴洛德上次的手法,往卡倫府發了密函,她知道裴洛德已經於一周前動身前來首都,以參加她生日宴的名義。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意化了裝,確保沒人能認出來,這才悄悄赴了約。
裴洛德果然來了,他比上次憔悴了不少,整個人處於焦躁不安的狀態當中,第一眼看見奧菲莉亞時,他愣了片刻,當意識到眼前這名身著平民衣服的少年就是她,才終於鬆懈了警惕。
奧菲莉亞沒有開口逼問,只是靜靜地等待他理清思路。終於,裴洛德顫抖著說話了:“我不知道把這件事告訴你,是不是對的,原諒我不能透露太多細節,因為這關係到整個卡倫家族的生死存亡。但是路德他確實還活著,去年年末,我陪同父親去南部蒂亞戈領地過冬時,無意間在城堡的地下室里發現了他……”
看著他血色全無的臉頰,和絞纏在一起的蒼白手指,奧菲莉亞感覺身體里的溫度也隨著一點一滴流失了。
“當時時間很緊張,我很快就從地窖里跑了出來,差點被守衛發現,但我非常確定那就是路德維希本人,而我的父親,好像也正在和蒂亞戈家族共同謀划著什麼。他們之間相互牽制又共生,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繫,父親從來沒對我提起過,但我能感覺得到。如果我說出去,隨時會成為他的棄子!”
裴洛德突然抬起雙眸,和曾經無憂無慮的自信態度相比,現在的他目光中滿是惶恐和不安。
“我不知道父親想做什麼,但我感覺這會是將整個卡倫家族拉下深淵的惡魔之口。如果你有辦法救出路德,請千萬不要提起我和卡倫家,就算是對我提供線索的一點回報吧。”
說到這兒,裴洛德的眼眶濕潤了,他向來就不是一個堅決勇敢的人,做出這件事,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勇氣。
“謝謝你裴洛德,我鄭重地向你保證,一切行動絕不牽扯到你和卡倫家。”奧菲莉亞的聲線中透出溫柔的堅定。“我只有最後一個問題,路德他,現在好嗎?”
裴洛德遲疑片刻,坦誠地說:“我見到他時,是被囚禁的,雖然沒有鎖鏈,但身上有很多傷痕,神智也不大清醒……”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分明看到,兩行清淚順著奧菲莉亞那光潔如玉的面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