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馬車飛奔著離開了特里特斯峽谷的範圍,車窗外忽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奧菲莉亞微微揭開窗帘,借著月光,看見了那支神兵天降般的隊伍,印著蒙特利爾紋章——三頭鷹的黑色旗幟在夜風中獵獵飄過。為首的騎士正是薩德,第一騎士團親自出馬,看來塞西爾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謝謝您,小姐。我叫索菲亞,我的父親是萊奧卡斯特人。”見四下無人,那名奴隸少女微微起身,向奧菲莉亞低頭行禮,說的也是帝國語。奧菲莉亞一愣,原來她早就發現了,自己是女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奧菲莉亞對自己的化裝術還是頗為自信的,突然被認出,有點出乎意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是博爾曼公爵家的小姐吧?您出道舞會那天,我剛好隨同父親回邁錫述職,有幸受令尊邀請,造訪了府上。”
奧菲莉亞心中一驚,出道舞會時確實有雷薩克訪客出席,因為名單都是她親自過目的。那位大人,是迎娶了雷薩克公主的外務大臣弗雷德。如今他最疼愛的女兒竟然被人當作奴隸在異國販賣,他的處境也可想而知。
奧菲莉亞不敢多問,欲言又止地觀察著索菲亞的表情。
“父親在戰爭開始前就被謀殺了,雖然詳情我不得而知,但他發現了萊奧卡斯特內部一直有叛國者與雷薩克皇室勾結。他還來不及將消息傳遞出去,我們全家就……”
索菲亞沒有說下去,她重新又低下頭,咬著嘴唇,似乎不想讓奧菲莉亞看出她的表情。
奧菲莉亞依稀記得,她和自己一樣,母親在多年前就去世了。望著這與自己年齡相仿,境遇相似的少女,過份堅強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她俯身上前,溫柔地握住了她布滿傷痕的雙手。
“索菲亞,現在開始你安全了。別擔心,殺害我們父親的人,很快會付出代價。”她坐到雙肩顫動的少女身旁,攬住了她。
“為了讓塞西爾受到懲罰,我需要你在最高法庭的審判席前作證,揭露商團非法販賣奴隸的罪行。”
“如果不是你們救了我,我不知還能不能活過今晚,以後我的性命就交託給您,如果有什麼我能為您做的,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索菲亞抬起頭,灼灼的深藍色眸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定。
“別這麼說,以後我會保護你。”奧菲莉亞微笑著向她承諾,那張絕美的小臉,足以令人心醉神迷的笑靨,讓索菲亞立即從剛才的恐懼與不安中平靜下來。
遲疑片刻,她又提出了請求:“還有一件事拜託您,我的弟弟奧托,還被關在那所宅子的地下室里,他才七歲,請千萬要救救他!“
看著索菲亞懇切的表情,奧菲莉亞點了點頭:“放心吧,大公他一定會把所有人質平安帶回來的。”
馬車在一座偏僻的宅子前停了下來,奧菲莉亞警覺地探頭張望外面的情形,卻迎上了歐文那張戴著銀絲眼鏡的俊臉。
“小姐!您終於到了!”他從下午開始就一直等在這兒。打發走了車夫,歐文將奧菲莉亞二人迎進了屋內。
看樣子,這是蒙特利爾家在邁錫城外的一座別院。也對,作為內應的車夫為了不暴露身份,被同儕發現,是萬萬不肯進城的。
奧菲莉亞立即吩咐兩名侍女帶索菲亞去沐浴,自己也找了一個房間卸妝,之後又在侍女們的協助下把周身上下收拾停當。待到兩人都換好衣服在起居室碰面時,恢復女裝的奧菲莉亞顯得更加光彩照人,索菲亞幾乎要看呆了。
而奧菲莉亞此時還有點擔心特里特斯峽谷那邊的情況,一直靜靜聆聽著窗外的動靜。雖然愷撒說過,讓她乖乖等待,但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很難安心。
歐文彷彿看出了她的擔憂,微微一笑:“大公和團長都在,別說區區一個特里特斯,就算是十個,這會兒應該也都被踏平了。您就只管呆在這兒,沒有什麼比您的安全更令大公在意。”
聽到這話,索菲亞好像明白了什麼,其實剛才在峽谷里她就猜到了大半,那個男人護著奧菲莉亞的樣子,就像把自己的全部性命捧在手心似的。只是在她記憶中,博爾曼公女應該是路德維希皇子的未婚妻?
不過在她家族遇難的這段日子裡,彷彿與世隔絕,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著什麼。隱約有聽守衛們用帝國語談論著皇子和公爵戰死的事件,這位苦命的小姐,也是剛剛經歷了失去父親和愛人的痛苦啊!
歐文話音剛落,奧菲莉亞不免有點局促。這話說得,好像她在擔心愷撒的安危似的。如果這不是博爾曼家的事,她才不會管那麼多呢!
就這樣到了後半夜,門外終於響起了喧鬧的馬嘶和人聲,坐在軟椅上的奧菲莉亞和索菲亞不約而同地站起身,正要拉開起居室的門,那扇沉重的檀木大門已經被人搶先一步從外面推開了。
愷撒一邊扯開斗蓬,一邊環顧室內,一眼就看見了完好無損的奧菲莉亞,似乎立刻放下心來。即便穿著黑色衣服,奧菲莉亞還是能看出,他的前襟和手臂上沾染了很多血跡。
“受傷了?”她顧不得許多,小跑著上前查看愷撒的胳膊是否有傷口。後者也不回答,難掩笑意地站在原地,任由她仔仔細細地端詳著自己。衣服沒破,應該不是他的血。從胸口到小腿都確認完一遍,奧菲莉亞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為了她的事,如果愷撒受了傷,她心裡自然也不好受。當她如釋重負地抬起頭,忽然迎上了愷撒那雙意味深長的金色眸子,又倉惶垂下了臉,欲蓋彌彰地問道:“騎士團都還好吧?有人受傷嗎?”
“有幾名騎士在抵抗魔獸時受了輕傷,已經被送回邁錫治療了。”愷撒漫不經心地脫下手套,輕輕捏起她的下頜,直視著那雙迴避他目光的淺藍色眸子:“你剛才,是在擔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