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博爾曼公女和蒙特利爾大公的訂婚禮之後,邁錫城又沉寂了好一陣子。利安德特四世的身體狀況依然不佳,而之前一直寄養在卡倫領地的盧卡斯.迪卡特也被悄悄送回了首都,進入了專門培養貴族子弟的萊奧公學。
看來傳聞果然沒錯,嫡長子犧牲后,皇帝開始考慮將這唯一的私生子作為皇位繼承人培養。
愷撒花了一段時間,來接手博爾曼家族的事務。實際上他只是名義上的家主,真正的理事人依然是奧菲莉亞。她的父親常年出征,這些繁雜的公務之前幾年一直都是由她來代理。
但為了掩人耳目,堵上旁系們的悠悠眾口,表面的交接工作還是要做一些的。
就這,已經足夠讓凱撒精疲力竭了。
他天性就不喜歡文職,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去荒原上斬殺最危險的魔獸,也不想留在首都處理這些婆婆媽媽的公務。可他明白這對奧菲莉亞來說很重要,因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勉強自己。
從早上到現在,他都在以博爾曼家主的名義給各大政府部門的首長回信,這邊桌上的還沒處理完,歐文又捧著新的文件敲門進來了。
愷撒連頭都不想抬,扶著額沉默著。繁重的腦力勞動讓他感覺更熱了,再加上這幾天心情頗為煩躁,他把上衣扣子全部解開,額頭、脖頸和胸前還是不斷滲出細汗。
他這模樣實在不像是個處理公文的大人,歐文小心地把他還沒看過的文件放在桌子右上角那一堆,退在一旁等候,一面偷眼瞥著主人的表情。
伺候了這麼多年,不得不說,自從認識了博爾曼家的小公女,大公的變化也太驚人了。平時冷若冰霜,連個表情都沒有,現在居然還感覺挺有人情味的?不過也僅限於與公女有關的事宜,對他們這些下屬,和其他大人們,依然是多說一句都嫌麻煩,一天到晚也沒有個好臉色。
最令人詫異的是,他就連髮型和服飾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之前的蒙特利爾大公,坦白說,如果用貴族的標準來衡量,是相當不修邊幅的。永遠都是黑灰色的常服,一副套上盔甲就能立馬上戰場的架勢,絲毫看不出半點儒雅氣質,彷彿是件人形兵器。
現如今,愷撒居然還把時裝店的老闆請到家裡來為自己趕製新衣,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最離譜的還是他的髮型,之前為了方便全都梳在腦後,訂婚禮那天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在女官們的建議下,把額發放下來了,說是這樣看著年輕些?
從那以後就一直保留著這個髮型,歐文一時還沒看習慣,每次見他都要適應半天。
且不說大公是不是年輕,這些年來他何曾在意過這個?臨到快三十歲了,還老樹發新枝,開始扮起嫩來了。
看著愷撒現在的模樣,歐文忍不住渾身一激靈。難不成大公真的對那沒成年的小公女有什麼想法?這個念頭太荒唐了,他立刻掐滅了它。
之前愷撒短暫交往過的女人,可都是高大豐腴的美艷型。他這體格,想來也不會對纖弱的少女下手,搞不好可能要鬧出人命。
可現在的他,越來越令人看不懂了。訂婚禮那天,他突然旁若無人地當眾親吻了博爾曼公女。這本是計劃外的自作主張,不僅把在場所有人嚇了一跳,連他都沒有料到愷撒會來這麼一出。
事後,兩人的關係好像僵到了冰點,不論大公這頭如何心急如焚,那邊就是冷冷淡淡,避而不見。
這麼想來,他家大公也挺可憐的。
而此時的愷撒,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歐文,還沉浸在繁雜的思緒中。訂婚禮那天,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當看出奧菲莉亞明顯在恍神時,會突然上前吻她。
那玉雪堆砌而成的小臉上,閃耀如星辰大海一般的雙眸,雖然看向他,但眼裡卻分明不是他。
在莫名的煩躁不安中,他聽見了四周傳來的竊語聲,既然是訂婚禮,吻一下他的未婚妻,應該不算過分吧?
那花瓣般芬芳潤澤的柔軟嘴唇,蜂蜜般甜美的精巧舌頭,美妙到不可思議的觸感。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還彷彿停留在他的雙唇上,每次回憶起,都會激起一陣微妙的悸動,全身的血液都彷彿立即沸騰起來。
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但這對他來說居然還是第一次。對於女人,他向來是嗤之以鼻。即便有過密切來往,也不過是各取所需。對於她們,愷撒從未投入過任何感情,自然也未曾體驗過任何令人臉紅心跳的碰觸。
只是這短暫的令人眩暈的美妙感受,換來的卻是更加疏離的迴避。自訂婚那天起,奧菲莉亞幾乎從不在他面前出現,就連一日三餐也都是讓菲奧娜端回寢室。很明顯,她在躲他。
即便遲鈍如他,也能輕易看出來,這丫頭並不喜歡他,也相當排斥與他親近。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親和力些,他不動聲色了改變了著裝風格,連髮型也換了,自我感覺比之前好很多。但奧菲莉亞好像從來就看不見他,也不感興趣。
想到這兒,他莫名又煩躁起來,手中的筆尖漸漸滲出墨水,在信紙上暈染開。愷撒皺起眉頭,將桌上寫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團,隨手朝旁邊丟去,不曾想剛好砸在了歐文的身上。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愷撒頗不耐煩地問。
歐文即便再沒眼色,也能看出主人這幾天心情不好,連忙做出要退出房間的樣子。走之前忽然想起還有重要事情,便以最快速度稟報:“安插在塞西爾商團的眼線今天有消息送來,我放在您桌上了。”
“你等一下。”聽到這兒,愷撒緊皺的眉宇突然舒展開。只見他連忙拿起右上角的一迭文件,逐件拆開。端詳片刻后,起身似乎準備出門,想了想,又回頭示意歐文:“你跟我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