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癮[GL] - 上癮[GL]_分節閱讀_67

其實,看著那扇門,裡面未知的模樣,許槐感到很害怕。她的膽怯卻被隱藏起來,就算是害怕,想要找個港灣依靠,但她現在很清楚,至少說來林殳意不應該是她要主動去依靠的人。
握緊拳頭,許槐疾步走進去了。
手術室里瀰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味道,許槐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真的這股味道讓她胃裡翻滾,她看見躺在手術台上的人,後者身體上的管子已經被取下了,現在安靜而虛弱地躺在上面。如果不是一旁的心率儀還是出現的微弱的波浪痕迹,許槐甚至不敢相信那上面的人還有呼吸,還活著。
從門口到手術台的距離並不算長,可是這段距離,許槐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久,似乎都快要走不動了。
她還沒有走到許舟雲跟前,就已經控制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嗚咽聲,最後還是沒藏匿好,飄落在這間手術室的各個角落裡,充滿了悲愴的色彩。
許槐跪在地上了,她抬頭,使勁兒將自己眼裡的淚水抹去,讓視線變得清明,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清楚眼前的人。
許舟雲現在看起來很憔悴,人家說的迴光返照什麼的,在他這裡好像沒什麼特殊,面容依舊是病懨懨的,也沒什麼精神,看上去虛弱得令人覺得難過。
許槐心酸極了,許舟雲的眼睛只是微微張開,像沒有力氣了那樣,“槐槐……”她聽見許舟雲的呼喚聲。
許槐這一刻,心裡又是愧疚又是不知所措,她絕望地拉著許舟雲的手,想要求他不要走。可如今,她一句完整的話也講不出來了,聲音嘶啞又難聽,“爸爸……”她想求他別生氣,可又怕因為這個話題讓許舟雲走得更不安心。
不僅僅是許槐有話想跟許舟雲講,許舟雲其實也有很多話想問許槐。
今天聽見溫舒然說的那些話,他不想相信,可這大半年來,林殳意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怎麼會不知道?當年的事,就算是他想要辯解,可那個女人也不會相信。許舟雲只後悔,如果當年沒有跟樊家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現在他們一家人的結局肯定會大為不同。想著因為自己害死了結髮妻子,現在還連累了自己的女兒,許舟雲很後悔。
看著許槐哭得泣不成聲,作為家長,他很難過。
許舟雲伸手,費力地抬起來,然後落在許槐的發頂,輕輕地,像是在許槐兒時那樣,她每次調皮的時候,犯錯的時候,撒嬌的時候,許舟雲都會這樣輕輕地帶著安撫一樣,揉揉她的小腦瓜子。
這一刻,許舟雲的眼神很溫暖,帶著慈愛,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現在恨不得多看兩眼許槐,生怕在走在黃泉路上,一不小心把自己留在人間的天使給忘掉了。
“她……”許舟雲遲疑了一會兒,心裡雖然覺得難受,可現在如果不把這問題問出來,他這麼離開都不會安心,“打你了嗎?”
溫舒然說了很多很多,那些惡毒帶著故意中傷的話,許舟雲根本不想往心裡去。可在聽見林殳意對許槐不好時,許槐被人打了時,他覺得像是有人在拿著針不斷用針尖刺著自己的心臟,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現在看見許槐,他忍不住問清楚。他的小棉襖,真的被人欺負了嗎?
許槐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水,抓著許舟雲另一隻空閑的大手,她將自己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她抽噎道,想給許舟雲證明自己很好,“真的……”可那句她對我很好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壞,怕許舟雲擔心。
是好,能用在她跟林殳意身上嗎?
許舟雲嘆氣,“是,是我不好,害,害了你還有你媽媽……”
人到了死亡的那瞬間,總能回憶起很多這輩子的荒唐事,還有最讓人悔恨的事情。像是現在這樣,許舟雲想跟許槐懺悔,他想要告訴許槐所有的事情,“我對,對不起你還有你媽,當年就不應該隱瞞……”不應該隱瞞溫舒然的存在,也不應該因為後者認識周芃,又被算計,最後被人拿著把柄挾持,沒想到越是想要隱瞞,當事情的真相暴露出來時,被欺騙的人受到的打擊越大。以至於,他在頃刻間,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許槐知道他想說什麼,她什麼都明白,已經下定決心不會責備許舟雲,現在在生死存亡之際,她更不會對許舟雲過去的事耿耿於懷。“爸爸,你,你別說了……”她聽見許舟雲越來越重也越來越艱難的呼吸聲,心臟的溫度好像也一點一點消失了。
“槐槐,你,你以後可怎麼辦?離開她,想辦法,好好活下去,開心一點,高興一點,人生,你看喃,這輩子就這麼短,一定要做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別,別委屈了自己……”許舟雲還跟她說很多,很多話,但是已經被死神慢慢抽走的生命卻是吝嗇地讓他的字吐不出來了。
“……是爸爸沒用……”他也想著想陪著女兒走完一生的,幻想過結婚現場,他親手將自己的小棉襖交給值得託付的人手中的,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心率儀屏幕上的波浪線終於變成一根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直線,發出“滴——”的老長的尖銳刺耳的聲音,那隻從最開始一直放在許槐頭頂上的大手,倏然沒了力氣,緩緩滑落,掌心最後一點的溫度,消失殆盡。
在許舟雲呼吸停止的那瞬間,許槐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停止了,她甚至不敢呼吸,忘記了怎麼呼吸,整個人像是傻了。
片刻后,她終於找回了意識,在同時也清楚深刻地認識到了現在自己抓著的手的這個陪伴了她的童年和青春期的最後一個血脈相連的家人,真的從這個世界上完完全全消失了,再也不會有人摸著她的腦袋,語氣帶著自然的寵溺叫她“小棉襖”,也不再會有人將她托舉起來,放在脖子上“騎馬馬”。
這瞬間,許槐嗓子眼裡爆發出一聲嘶吼,她從地上站起來,抱著手術台上已經合眼的人痛哭出來。
“啊——”她像是小獸一樣發出悲鳴,淚水滂沱而下,單薄的背脊在不斷顫抖,顫抖,顫抖,像是下一瞬間,就真的會被這樣的打擊擊打斷裂一樣,脆弱又孤獨。
真的是一個人了,從此之後,天下之大,迥然一身。再也沒有了可以肆無忌憚撒嬌任性的對象,再也不會有人在夏日叫她別中暑冬日別著涼嘮嘮叨叨的人了,也再也不會有人會擔心她每天有沒有按時吃飯,不會有人在半夜裡送來一杯牛奶,更不會的是,在每年的除夕夜裡,有血脈相依的親人圍聚在一張餐桌上互道新年快樂。
許槐想,可能每年的新年都不會快樂了,她失去了能在一起的家人,再也,再也不會有人愛她了。也不會有人祝福她,希望她快樂一輩子了。
孤寂和害怕,像是潮水一樣朝她湧來,瞬間將她包裹,像是一秒鐘將她帶入深海里,那一片未知而黑暗冰冷的領域,就連陽光也無法抵達。
許槐一直哭,一直鬧著讓許舟雲回來,睜眼,她一點也不成熟,她發現自己也做不到成熟。當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要瘋了,成為一個瘋子,固執認為能用嘶吼和眼淚換取床上這個人的生命。
“別,別丟下我啊,爸爸,爸,爸爸……槐槐很,很怕……”她不僅怕黑,還怕孤單,還怕,再也沒有人愛。
現在除了放聲大哭掩飾她心底最深的恐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林殳意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在裡面痛哭顫抖的許槐,臉上的神情很複雜。
“怎麼,你不進去?”陸荊州也走上來,走廊上的兩人楊武已經帶走,他過來,剛好看見隱忍不發站在門邊的林殳意。
可能別人不會注意到,可陸荊州跟林殳意太熟了,熟悉到林殳意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像是現在這樣,林殳意放在腿邊的雙拳已經緊緊握在一起,背脊筆直,但陸荊州知道,她很用力,很用力讓自己的背脊看起來筆直……
很尋常的模樣,但林殳意現在的內心一定不尋常。
“你覺得我現在應該進去嗎?”林殳意沒回頭,聲音不大,“恐怕現在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我了。”
說完,她不再看陸荊州一眼,轉身離開手術室門口。
安全出口的樓梯不遠,林殳意就站在門口邊上,靠著牆,站姿隨意,“帶煙了嗎?”她摸了摸自己兜里,才發現自己是穿著睡衣出來,不由苦笑兩聲,對著不遠處的陸荊州開口。
後者遞給她一支,順帶著給她點火,“就這麼看著她哭?不心疼?”
林殳意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眼圈,繚繞的煙霧讓她現在的表情有些叫人看不真切,像是水墨畫被暈染開的顏料。“嗯,心疼。”
“那……”
“可要是她現在不哭出來,以後心裡一個人難受,我更心疼。”林殳意緩緩開口,她注視著距離自己指尖不遠的猩紅的煙頭,眼裡有些複雜。
這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地覺得心疼,全都是因為許槐。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
我下周emmmm要出門玩幾天,很短……
emmmm作為一個坐幾個小時才能憋出來3K的菜鳥,我在很努力存稿……
emmmm斷更還不會,只是字數就……大佬們都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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