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景的環境雖然很好,但現在畢竟是大半夜了,就算是每隔十米就有一盞路燈也不能將這一片區域都照的透亮。
夜,依舊很黑。
林殳意從車庫將車開出來,許槐坐上副駕駛。她目光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似乎有些渙散,連安全帶也忘記了系。
林殳意看著這麼失魂落魄的她,微微無奈。她側身,轉過去替副駕駛位上的女孩子親手系好了安全帶,“別怕,許槐。”她輕聲開口說,單手操控著反向盤,另一隻手則是拉住身邊的人的手,像是這樣就能傳遞給她溫暖,讓她不要再害怕憂愁。
許槐的手,冰涼。
可林殳意的話,現在對於許槐來講,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許槐仍舊是在發抖,她耳邊還縈繞著看護急迫的聲音,看樣子,事情沒那麼簡單。醫院除了看護,還有別人。她想要再問問別的,可自己現在都不能把一句話講明白,許槐只好作罷,準備等去了醫院再看明白。
幸好現在是凌晨,街道上也沒什麼車,從庭景到醫院的路,暢通無阻。
林殳意開得很快,超過一百五十碼在大街上疾馳,平常不堵車的半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的被她壓縮到了十二分鐘。
車還沒挺穩,許槐就開門要跳下去。她的這動作,又把林殳意給嚇住了。不過好在的是,許槐精神恍恍惚惚的,安全帶還沒解開,想出去然後很快被阻攔回來了。
林殳意嘆氣,將她拉住,“等等,別急。”她給她鬆了安全帶,許槐這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夜色里,林殳意能看見她踉蹌的背影,對於這樣的情況,林殳意也只有嘆氣。許槐在卧室接到電話那時候,對方說了什麼她也有聽見。許舟雲出事了么?她不知道知道這消息那瞬間自己是什麼心情是,說高興吧,似乎也並沒有那麼高興,反倒是擔心許槐。擔心她,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而現在看來,她的擔心並不多餘。許槐是六神無主了,還掉了眼淚。
許舟雲的死活林殳意並不在意,但許槐不開心,許槐難過了,她卻是很在意。
多想無益,林殳意跟在許槐身後,一起坐進電梯,到了五樓的手術室。
在電梯里,密閉的空間,林殳意能聽見來自身邊的女孩子喘息的聲音。她們出來的急,林殳意手裡只拿了一件很薄的空調衫。許槐出來時候還穿著睡衣,她講外套披在許槐伸手。“穿著,別涼了。”
醫院晚上也開著空調,現在的溫度比外面低了很多。
許槐沒拒絕,她還在發顫呢,眼睛死死地看著電梯里顯示著不斷上升的樓層。
自從出門來,她沒跟林殳意有任何交流。大腦像是被放空了一樣,現在除了許舟雲的消息,她什麼也聽不進去。
五樓很快到了,許槐率先走出去。林殳意跟在她後面,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煩躁。
這一層樓很安靜,雖然走廊上的燈光很明亮,可照射在白色的牆壁上,反倒是有些慘白和陰森。
林殳意下意識就皺了皺眉,她實在是很討厭醫院這個地方。這裡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她拿著電話,走到一邊,沒再過去。
意外的,手術室門口有人。
許槐走進,在看見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誰后,原本就變得很不好的臉色現在更不好了。
不過現在她沒時間理會那兩人,而是轉身問到一旁站在牆角的看護,神情帶著激動,“胡小姐,我,我爸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那看護的臉色也不怎麼好,在許槐來之前,她有好幾次想從醫院離開,她做看護可不想攪和進別人的家裡事。可是想著許槐也是個可憐人。如果就連她也走了,那等到許槐過來的話,那不是什麼也不知道?說不定還被人給蒙在鼓裡。
“那,我,我晚上本來是看著你父親準備休息的,可突然從門外面就進來了這兩位女士。她們跟許先生單獨有話說,讓我先出去,許先生也點頭,我就在外面等著了。可,可沒多久,裡面就有人,有人按了急救鈴,我比醫生快一步,就在門邊,我進去的時候,許先生臉色已經發紫了,醫生過來,他……”
等到護士站的護士和聞訊而來的醫生快速趕來時,許舟雲已經陷入休克狀態,做了心臟電復律后,那條直線上終於有了短暫的連續起伏,趕緊就被推進手術室。
“……肯定是她們,她們對許先生說了什麼!許先生之前還好好的,就是她們進去后,許先生就不好了!她們,她們還不准我打電話通知你,許小姐……”看護看樣子之前也是被座位上的兩人恐嚇過,現在一邊控訴一邊心有餘悸地望著坐在位置上的人,眼裡帶著警惕。
許槐聽得渾身發顫,她來的時候就發現溫舒然了,當然還有坐在她身邊的現在是她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外室。
“溫舒然!”她站在後者面前,目眥盡裂,手指甲都已經掐進了掌心裡,“你究竟做了什麼!”她大喊道,完全無視了走廊上寫著的“輕言細語”。許槐是真做不到淡定了,憑什麼像是溫舒然還有姓周的這樣的恬不知恥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她本來就已經很不平穩的生活?在她面對絕境的時候,還要在她背後推一把,讓她掉進深淵?
之前來找許舟雲的人的確是溫舒然和周芃,不過,現在溫舒然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在面的許槐時候的嫉妒,這時候的溫舒然,臉上帶著笑意,還是得意洋洋的笑意。
被許槐點名,她也沒覺得害怕,似乎差點把許舟雲氣死的人不是她。
“怎麼?你很好奇?”溫舒然想到今晚上許舟雲那難看的臉色,還有生不如死的表情,她心裡就一陣舒暢。其實在去許舟雲病房之前她跟周芃是有些猶豫究竟要不要這麼做的。可是許舟雲太不知好歹,也不怪她無情無義了,把有關許槐的事情添油加醋胡說八道一通,果然,許舟雲就自招架不住了。
許槐氣得發抖,“你做了什麼!”她上前一步,死勁兒按住溫舒然的肩頭,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樣。
溫舒然吃痛,反手想睜開,可許槐這一瞬間,像是爆發全部的力量,掐著溫舒然怎麼也不放開。而一旁的周芃見溫舒然被欺負,轉過身開始掰開許槐的手指,呵斥道:“小蹄子,你想做什麼!”
許槐其實本來就沒什麼力氣,靠著一股子的衝勁兒才跟溫舒然抗衡,現在多了周芃這麼個外力,頓時許槐就頂不住了。許槐被溫舒然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而才跟陸荊州通了電話走過來的林殳意剛好看見這一幕,後者長腿一邁,站在許槐身後,伸手接住跟前的女子。
看著懷裡的姑娘慘白的臉,林殳意胸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意,她的眼神像是帶著冰渣一樣,朝現在還坐在位置上的兩人射去。
“推她?”林殳意吐出兩個字,她將許槐扶著站好,隨後大步沖著溫舒然和周芃走去,眼神凌厲,“哪只手?”她現在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氣壓極低,望著面前的兩人,像是下一刻就要動手那樣。
最後還是溫舒然先回過神來,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林殳意了,前不久,她還被林殳意在電話里好好地“教育”了一番。可現在不同了,她現在手裡有了別的砝碼,或者說,現在在她的背後,她以為自己是有了別的靠山,所以在面的林殳意的時候,心底似乎也變得有了那麼幾分底氣。
“怎麼樣?我兩隻手都推了!”她瞪著眼睛,好像這樣做就能讓她有勇氣面對林殳意的怒意了一樣。
其實這樣的溫舒然也是讓林殳意感到詫異的,前前後後她接觸過兩次溫舒然,但那兩次跟現在眼前的人似乎不太一樣。現在的溫舒然,似乎有些有恃無恐,在她跟前,居然還叫板?
只是林殳意意外是覺得意外,卻沒有因為溫舒然的這點反常下手就遲疑,“所以你是兩隻手?”她眼神不善。
“是又怎麼樣!林殳意,我現在告訴你,你最好別動我,你知道我背後的人是誰嗎?”溫舒然模樣囂張極了,看著林殳意,見到後者居然有一瞬間的遲疑,她膽子就更大了。“知道怕了吧?”只是這話還沒說完,溫舒然一聲慘叫頓時就宣洩口,整個人也從凳子上瞬間翻到下來,摔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啊……”溫舒然還在持續不斷地慘叫,在她慘叫之前,其實這走廊上還回蕩著兩聲清脆的“咔嚓”聲。
林殳意二話不說,直接折了她的雙手手腕!
當事人之一的溫舒然在慘叫,而作為另一當事人的林殳意,像是沒聽見這麼凄厲的的聲音一樣,神色未變。“怎麼,不是有靠山嗎?怎麼不講出來讓我聽聽?”
溫舒然的確是有些蠢,她一點都不了解林殳意。要是現在坐在這裡的任何一個青福市的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那麼蠢的用別人的身份去壓林殳意。
林殳意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被別人的名頭壓著去阻止做什麼事情。她這個人隨性散漫慣了,哪裡能容得到被人威脅?何況,林家又是做那樣生意的,在林家大家庭的氛圍下,林殳意的脾氣秉性,是有些糟糕。
“我在想你究竟是有多蠢,才覺得你用你身後的靠山能來威脅我?”誰見過她在什麼時候怕過什麼人了?過去她跟奚知好兩人在被敵軍包圍的五天五夜裡都沒人能讓她屈服,最後跟著奚知好拖著最後一口氣居然就真耗死了對方,突出重圍,活了下來。
真正經歷過生死的人,哪裡會懼怕這些口頭上的“潛在傷害”?
溫舒然現在是想說話可已經說不出來,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手腕斷裂可是比之前她被林殳意踹了幾腳要痛得多,甚至現在她差點把自己的下嘴皮給咬下來,背心很快被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