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A大報考藝術專業的學生,家境都算是優渥的,藝術生很燒錢,這點大家都知道。而許槐的家境她也了解那麼一點點,雖然不說是什麼豪門,但也算是中產階級的家庭了。
“發生什麼事了?需要多少,你給我個賬號,我現在就給你轉。”付苗雲從心底還是很相信許槐的。
聽見這麼乾脆的回答,許槐眼眶有些發熱,她吸了吸鼻子,“可是老師,這錢我可能短時間之內都還不上,您先考慮一下吧?”
“借錢的時候還要這麼矯情?趕緊說多少,做什麼用的!你要是花錢在不正當的地方,我也是不會借的!”付苗雲說。
許槐心頭一暖,眼淚最後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了,她幾乎沒有發出抽噎的聲音,在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平靜了一點后才對著話筒講道:“我家裡破產了,現在資產凍結,我母親現在在火葬,父親還在ICU病房,手頭很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付苗雲給打斷了,“五十萬夠嗎?”
許槐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點嗚咽的聲音,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要讓別人在誤會她在打同情牌,“謝,謝老師,五萬就夠,夠了……”她說話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賬號趕緊發過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重大的事情,就一個人悶在肚子里什麼都不說,你啊……”
許槐抱著電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人情冷暖,她這兩天可是體會了個夠。
“謝謝,老師,謝謝您……”這些恩情,她無以為報。
銀行的轉賬簡訊來得很快,許槐伸手擦了擦眼睛,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去了,順便的,都還給許舟雲打了個電話,讓他不要擔心。現在自己的模樣雖然不能讓許舟雲看見,但是打電話報平安還是很重要的。
風風火火地到了殯儀館,昨天跟她接洽的人看見她,還是被嚇了一跳。
“許,許小姐?”那人昨天也是對著姑娘的遭遇感到挺同情的,結果今天再見許槐,他那眼神,就只有不忍了。昨天怎麼看也都還算是個好好的人,除了精神狀態著實差了一點,別的都還好。可現在呢,站在他眼前的,要不是還有溫熱的呼吸,他都快要以為只是白日見鬼了。
許槐的狀態奇差,眼睛浮腫,頭髮散亂,更加重要的,昨天她手上都還有很多細小的傷口,這些傷口都還沒有結痂,□□在外面,有些觸目驚心。
“你好,抱歉,我來的有點晚了,請問在哪裡繳費?”許槐對著來人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她站在陽光下,卻仍舊覺得寒冷。
“你跟著我來吧,哎,你的身體沒事嗎?”
“還好,謝謝關心。”許槐的聲音飄散在了空中,“昨天還麻煩你們了,到時候一併把墓地的錢都給了吧,等會兒還要麻煩你們……”
聲音漸漸遠去。
許槐是在辦理好了所有的手續后,抱著屬於吳雲的那隻小小的骨灰盒,當她彎腰收拾著那成了灰燼的生養她的人的時候,眼淚落進了吳雲的身體里,在那一刻,許槐就徹底清醒了,未來還很長,很長的路需要她一個人走。
她抬頭望天,讓眼裡的淚水倒流回了肚子里。
“許小姐,小心台階……”帶領她去墓地的人,出聲好意提醒。
許槐說了聲謝謝,努力讓自己的臉上看起來不那麼僵硬。
處理好了公墓這邊的事情,就已經到了下午了。
許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算來,這兩天的時間,她就只吃了一片吐司。
“許小姐,中午要不要到我們食堂一起就餐?”那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著她這樣子有些不忍心,開口詢問。
許槐勉強笑了笑,卻是拒絕了。比起吃飯,她現在都還有更重要的事。
——
許槐坐地鐵到了市中心,在M市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對這座城市很了解。在市中心靠近中央公園的那一條街是一條琴行,她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目標,賺錢。
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許槐走進了曾經自己買過鋼琴的一家琴行,可是她都還沒有開口,就被人給趕出來了。
“走走走,我們這裡不做慈善!”老闆皺著眉頭,直接就將她判定為了討錢的。許槐在台階上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她想要辯駁,可是低頭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她訕訕的閉嘴了。
接連著去了好幾家,是有門口貼著要招聘兼職的鋼琴老師的,有好心的店家看著她這般模樣是想要答應的,卻就在許槐滿懷希望的那一瞬間,就有電話打來了琴行。
琴行的老闆不不知道是聽見了什麼,看著許槐的目光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意味深長,最後掛斷電話,沒再看許槐一眼了,只是打消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許小姐,我們琴行暫時不招人了,抱歉啊!”
開始許槐都還覺得可能是琴行老闆的什麼熟人介紹了關係戶過來,可是接連著遇見了好幾家的託詞都是一樣,她就明白了。這哪裡是別人不招人了?只是因為招的人是她,有人想要阻攔而已。
許槐苦笑,她的專業做這一行可能說相對性比較容易成功,可是人家連兼職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她不怪這些琴行的老闆,只恨那幕後的人把事情做得太絕。
第4章 Part04
放棄了做琴行老師的工作,許槐在大街上遊盪,她的狀態現在很不好,慘白著一張臉,走在街上,誰看見她都忙不迭想要躲避,生怕是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氣一樣。
周圍不不乏有路人投來疑惑打探的目光,還有小聲但是卻能讓人聽見的議論聲,但許槐置若罔聞,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神情木然地朝著前面漫無目的一樣走著。
鱗次櫛比的大街的建築物,在這個夏日的午後,好像表層都被渡上了一層光輝,耀眼奪目。整個城市都散發著大都市特有的傲然的味道,可許槐卻跟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她像是一隻在狂勁的春風中吹上了天斷了線的紙鳶,薄薄的一層宣紙,緊緊地貼著纖細的木條,卻還是被吹得七零八落,好似下一刻就要掉落。
陽光很強烈,許槐覺得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層又一層的光圈,她身子一偏,就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很快就圍聚了過來,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她伸手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報警。
耳朵里傳來了很喧嘩很嘈雜的聲音,許槐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著片刻的清醒,彎著腰雙手撐在自己的膝頭,努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繼續走著。
世道無望,第一次她心裡有了這麼真切的想法,想要就這麼消失在世界上,拋開所有的煩惱和苦恨。
可是,許舟雲還在醫院!
許槐幾乎是一秒鐘就收起了自己剛才的想法,她不能死,她還有家人在世上需要她的照顧。
走投無路,卻還是要走。
許槐拿出了電話,撥通了昨天才添加在手機上的號碼。
昨天,林殳意說,不如,跟著我。
她覺得這話很噁心,跟著殺母仇人?甚至許槐都不知道林殳意怎麼有臉提出來,可是現在,她覺得給林殳意打電話的自己還要更噁心。
許槐被人接進了庭景,這是她第二次來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