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呢?”晉安面露焦急。
陸荊州指了指衛生間,“進去十幾分鐘了, 還沒出來……”
晉安沖了進去。
衛生間里很亮堂,等到晉安找到林殳意時,倍感頭疼。“小姐!”她當即拿出電話,撥了急救。
這場景何其相似,在三年前,在庭景時,她不也見過嗎?可就算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晉安還是被嚇得有些魂飛魄散。
林殳意現在抱著馬桶,整個人已經坐在地上,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這不是主要的,她臉色在頭頂的日光燈下看起來毫無血色,一片慘白。她沒能吐出什麼東西來,胃裡除了酒水,什麼也沒有。只是滴落在地上的血跡,有些觸目驚心。
“我,沒事……”林殳意微微張了張眼皮,將眼前這個晃動的人影終於看清楚時,扯了扯嘴角,狀似無所謂道。
晉安伸手想去拉她,卻被她敏捷地躲開了……
晉安:“……”都這麼醉醺醺反應還這麼快?
“你,讓開,別碰我,她不喜歡……”林殳意的話緩緩在隔間里響起,晉安蹲在地上,面對著她時,愣住了。
這種時候,她家小姐心裡還記掛著那個已經消失了幾年了無音訊的人嗎?從前在林殳意清醒時,她可從來沒聽過這種話。而現在,林殳意嘴裡還在絮絮叨叨的,“她,不喜歡,也不喜歡我喝酒,怎麼辦,怎麼辦?”
晉安看著眼前就像是變成了小孩的林殳意,後者此刻抱著頭,低低開口說著。
可下一刻,林殳意突然咳了咳,從她的嘴角又滲出鮮血。
晉安急了,“小姐,我們先從這裡出去,先去醫院……”
“不去!”林殳意絲毫不配合,她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跡,像是混不在意那樣,她對醫院兩個字很抵觸,“不去!”她又一次重複道,像是在告訴眼前的人自己的決心那樣。
她伸手撐在牆上,企圖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卻在下一刻,手一滑,差點摔倒,而在牆上,也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印。
晉安這時候才發現,林殳意的掌心也是一團血跡,她目光落在抽水箱上,她確信在自己到來之前,這個倔強的女子已經銷毀了一部分“證據”。
“小姐!”晉安見林殳意快要摔倒,趕緊上前拉住她,可哪知,也是在這個時候,林殳意再一次“哇”的一聲,吐了血……
隨後,晉安感到自己肩頭一重,她知道,這是自己抱著人昏迷了,她此刻承載著林殳意周身所有的重量。
林殳意被推進了急診室——
晉安外套後背上還有一大灘血跡,可現在她來不及理會那麼多,她走到陸荊州面前,因為林殳意出事,導致她的膽子也大了許多,對著陸荊州說話硬聲硬氣,“陸先生,您明知道我們家小姐胃不好,醫生警告過她多次不能飲酒,您為什麼帶著她去酒吧!還不阻止她?”
晉安氣急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真想要將陸荊州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然後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頓。
飲酒吐血,晉安一想到就覺得頭大。劇烈嘔吐引起的胃黏膜撕裂傷,已有的裂傷如果再加深,傷及小動脈而大量出血可怎麼辦?家庭醫生每個月都會來給林殳意做檢查,她就在一旁,怎麼會不清楚這嚴重性?
陸荊州現在是有苦說不出,哪裡是他拉著林殳意去喝酒?明明是林殳意拉著他啊!好吧,他承認自己也有錯,畢竟在他明明知道這會產生嚴峻的後果,卻沒能阻止林殳意。
“也不知道做手術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後遺症……”晉安喃喃道,她也沒想到這一次這麼嚴重,上一回醫院還採取的是非手術治療方法,可這一回,醫生表示無法阻止胃部出血癥狀,只好採取胃迷走神經切斷術……
陸荊州緊緊抿著唇,同樣眉頭也皺得緊巴巴的,“我先出去下。”他不知道這個手術究竟是什麼樣子,但唯一知道的是手術后的林殳意想見到的人是誰。
“啊?”
“找個人過來。”陸荊州想了想,還是講今天的事告訴晉安了,“許槐回來了。”可能回來這個詞語用的不是太恰當,但陸荊州卻想著無論怎麼著,也要將那個人留下來,就當做是她主動回來了。現在的他儼然忘記了一件事,他下午還勸說讓林殳意不要亂來,不要強迫對方來著。
原本還能保持鎮定的晉安,在聽見這個名字時,同樣也瞪大了眼睛。
“哈?”
陸荊州離開了,晉安一個人在走廊上,腦子還因為剛才的消息帶來的衝擊變得不是很靈光。
她沒聽錯吧?許槐?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不過轉念一想,晉安也想明白了,能夠讓她們家這位處事不驚的大小姐臉色大變的人,除了那個消失了好幾年的人,還能有誰?
晉安低頭,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查一查最近的入境資料,找到許槐,把她這幾年的生活整理髮到我郵箱里。”晉安對著電話那邊的人安排著,她已經想到陸荊州會將誰請過來了。
——
許槐所在的舞蹈團,是在後天晚上才會離開這座城市。她們已經連續在全國各地忙碌了半個多月,現在是難得的休息時間。
這對別的團員來說是好事,可在許槐這裡,卻有些令她感到為難。
她寧願一直奔波,也不想在這裡停留。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距離林殳意離開也有好幾個小時,可許槐的心裡依舊久久不能平靜。林殳意像是駐紮在她心上了一樣,無論是看電視還是看手機,腦子裡總是會被林殳意佔據。
許槐眼皮跳得有些厲害,她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只是這種不好的感覺讓她心情很糟糕,從十點鐘上床,可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在黑暗裡,她平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腦子太清醒,完全沒一點想睡覺的慾望。
時鐘沒有因為她的失眠變得停止,仍舊在滴答滴答不停走著。
許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躺了多久,反正當外面的敲門聲傳來時,她的意識還很清醒。
“誰?”她聽見聲音,就打開床頭燈。只是在做完這一切后,她後悔了。
如果是林殳意怎麼辦?現在明明裝睡是最好的選擇,可她現在已經暴露自己了。
“許槐,是我。”就在許槐不知道應不應該去門口看看是誰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是我,陸荊州。”
許槐坐在床沿邊,她穿鞋的動作一滯。果然,不是林殳意,就是跟林殳意有關的人。
她走到門板后,沒開門。
“有事?”這麼晚,許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時間,都快要十二點了,這是來做什麼?她壓下心底的疑惑,問道。
“殳意出事了,你能去看看她嗎?”陸荊州開門見山,不拐彎抹角。
在門裡的許槐一怔,“跟我有關?”她很快回神,開口問。
外面的人像是沉默了兩秒,頓了頓,“我以為你們至少是朋友……”
“朋友?”許槐嗤笑一聲,她不知道門外的陸荊州有沒有聽見,這些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憑什麼就覺得自己跟林殳意是朋友?見過幾年沒有互相聯繫過的朋友嗎?她擺明了一副不想跟他們這群人有任何瓜葛的樣子,為什麼這些人總是這麼自以為是,覺得自己還跟林殳意是朋友?“誰說的?”她不打算給陸荊州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