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吳雨裹著浴巾出來了,站在二樓的欄杆附近,笑著跟在樓下的林殳意打招呼,“嗨,殳意,你回來啦!”她語調輕快,絲毫不像是一個已經快要奔四的女人。
林殳意微抬眼皮,目光淡淡從後者身上掠過,似帶著幾許不滿,“穿好,下樓。”
吳雨微微噘嘴,她今年不小了,三十三了,不過這些年保養得不錯,看起來也跟二十七八的林殳意一般大小,就算是噘嘴,雖沒有少女的嬌俏,卻獨有一番讓人移不開的眼的風情。
她換好衣服下樓,剛想坐在林殳意身邊,外面有人進來了。
楊武抱著許槐回來了……
明亮的燈光下,林殳意這才仔細看清楚許槐現在的模樣。她的臉,像是冬天的白蘿蔔一樣,慘白。身上的禮服已經很髒了,后腰下方全被鮮血染污,裙擺出都是泥濘,出門前給她手臂打的遮瑕膏,現在也沒了遮瑕的作用,露出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迹,還添新傷。
林殳意站起來,“抱她房裡去!”她對著楊武開口,後者默不作聲,按照她的吩咐去了。
錢姨捂住了嘴巴,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隻放在臉上還在顫抖的手反應了她的不平靜。
吳雨也愣住了,“殳意,她是誰,怎麼住在你家?”林殳意是有多潔癖,她再清楚不過。從來不叫任何人在她家留宿,就算是跟她認識了這麼久的自己也不行。甚至,就連是借用衛生間這種事情,林殳意只會讓步到使用客房衛生間,關於林殳意自己的領地,似乎她還沒有見過任何人踏足。
可是,現在,眼前,她居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女子住進了這裡。
林殳意沒看她,“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今天我讓你過來,是讓你去給她檢查檢查。吳雨,別忘了,現在我是你的僱主,不是別的什麼關係。”她眼裡冷冷的,沒有別的什麼情緒,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難堪羞愧,“所以,以後你要做什麼事情,記得不要忘了我的底線。我們,還沒有親密到可以隨意涉足對方的私人領域,是嗎?”
她是在指今天吳雨趁著她不在家的時候擅自使用二樓浴室的事情。
吳雨那張臉,不知道是因為剛出浴還是因為現在林殳意不客氣的話變得微紅,她還來不及做出解釋,就又聽見林殳意的聲音傳來,不過這一次林殳意是對著錢姨講的,“浴室的東西全部重新訂一套回來,明天下班回來之前安排好,以後不要放任何人上樓了。”
錢姨在一旁膽戰心驚地點頭,她想她可能是有點明白林殳意的性子了。
“殳意……”吳雨終於有時間能跟林殳意說話了,她走到後者身邊,放緩了聲音,將姿態放得低低的,“今晚是我不對,你生氣了?”她想去牽面前人的手,卻不料林殳意突然錯了一步,讓她撈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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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Part08
林殳意朝著許槐的房間走去,“先給她看看,怎麼還不醒來。”
楊武已經從房間里退出來了,林殳意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子,眉頭始終沒有鬆開。
吳雨跟在她身後走進來,當看見趴在床上背對著她的許槐時,心裡的那些疑惑和嫉妒,在一瞬間全消失了,取代這些情緒的是驚恐。她揉了揉眼睛,像是有些不相信那般,看著林殳意上前,三來下將女子身上的衣裙扒了下去,那裸露在空氣中的後背,傷口更加明顯了。
空氣里蔓延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林殳意見吳雨還愣在原地,臉色沉了又沉,“過來給她看看。”
許槐的傷勢很重,吳雨從帶來的醫藥箱里拿出手套,戴在手上給床上的人檢查著,“多處軟組織受傷,失血過多,我先處理一下傷口再跟你講。”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情理會許槐究竟是誰了,吳雨開始是在擔心會有一個人這麼快在林殳意心裡留下痕迹,可看著現在的這情況,她想,就算是真的有人能住進林殳意的心裡,也不可能是眼前這一個。
林殳意多護短的人,她還能不清楚嗎?可這個女子……
“好。”林殳意聽后,在吳雨的預料中轉身離開了,沒再看床上的人一眼。
許槐感覺到自己終於從讓她感到疲憊不堪的世界里逃走了,她奔跑在盡頭深處,有大片的黑暗朝她襲來,然後下一刻,她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可依舊不是她想象中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彷彿落進了岩漿里,皮膚被燒得滾燙,有刺痛不斷衝擊著她的感官,想要叫出來,嗓子似乎被堵住了,她一個人在這樣的世界掙扎。
許槐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她痛苦地皺著眉,呼吸也變得急促,一張臉燒得通紅,房間里卻是空無一人。
吳雨在給她處理好外傷后就離開了,林殳意不重視的人她也不覺得自己有放在心上的必要,況且,還是個女人。當吳雨在處理傷口不小心看見許槐的模樣后,對許槐更沒什麼好感了。
錢姨也被打發走了,她看著許槐可憐,是想留下來照顧的。可林殳意現在因為沒有可用的浴室現在還在大發雷霆,站在樓梯口,冷眼看著她,“錢姨,你不是許槐請來的傭人。”這一句話,讓錢姨迫不得已離開了許槐的房間。
如今,半夜裡,床上的女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房間里,無言掙扎。
“爸……”像是夢囈一樣,床上的女子開口輕輕喊道,她在夢裡看見前面有光,想跑,身上卻被岩漿舔舐,像火龍又像藤蔓纏繞著她,燒傷她,又燙又痛,眼角禁不住還是崩出了淚花。
“……痛……”
錢姨是在半夜上廁所的時候,路過許槐的房間門口,聽見的低泣聲。她有些不放心,悄悄擰開門,本想著進去安慰兩句女孩子,可走到床邊,錢姨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
許槐並沒有醒來,剛才她發出的聲音都在夢境里。
開燈,錢姨被床上躺著的人嚇了一跳。許槐的長發被浸濕了,就連枕套也不能避免。髮絲現在貼在她的臉上和頸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錢姨伸手放在許槐額間,被手背下那燙人的溫度嚇壞了。
她忙不迭跑出了許槐的房間,這時候,她想,必須告訴林殳意了。
林殳意這晚睡得一點也不好,她有輕微的強迫症,每天的生活井井有條,當某一環出現偏差的時候,她會變得有些暴躁。比如,這晚上沒能泡澡,只有在別的衛生間洗了個淋浴,打亂了她的計劃安排,讓她意外在書房裡多坐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回到卧房,過了睡覺的點,她有些睡不著了。
好不容易快要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卧房的門又被敲響了。
這是林殳意回國后,第一次半夜被錢姨的敲門聲吵醒。
錢姨站在門口心裡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現在過來找林殳意究竟是對是錯。當眼前這扇門被打開時,她甚至不敢看跟前女子的表情。
“林總……”
“說!”女子一個字,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錢姨不安地捏著自己的手指,“許小姐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不太好,發燒了,送醫院嗎?”她試探問道,又擔心林殳意不同意,急急忙忙又解釋了一句,“情況很嚴重,都說胡話了!”如果燒成肺炎那可就麻煩了!後面的這話錢姨在自己心底嘀咕。
她是真怕林殳意不答應,這女人,鐵石心腸。
林殳意在聽見許槐名字的那瞬間,臉上的不耐煩更甚了。“死了嗎?”
“啊?”錢姨突然抬頭,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說話的人。
林殳意雙手放在睡袍口袋裡,面容冷清,“沒死,去什麼醫院?”她說著,她越過跟前的錢姨,朝樓下走去,邊走邊不忘嗤笑,像是在自嘲,“真的是帶回來了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