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佑胤的臉作勢要湊過來跟唐景瀟的好友打招呼,唐景瀟忙抱著手機拿上耳機下床,走去陽台關上門,鏡頭還是沖向戶外的方向。
“……好了,室友給我吵醒了。現在沒事了。怎麼了?忽然想跟我聊視頻?”
室內的雷佑胤倒在唐景瀟剛才躺著的位置,捂著心口暗自神傷。
他剛才是不是再一次被唐景瀟給拒絕了?
她的反應再強烈不過的暗示,她不願意給他名正言順的身份。
雷佑胤心疼得抽抽。
那他現在跟她算是什麼身份?
旅遊飯搭子?炮友?發生了性關係的合伙人?
金貝貝收起八卦的心思,讓保姆把小糰子抱遠了,這才斂了臉上的笑,情真意切的跟唐景瀟道歉。
“瀟瀟……顧醫生的事情,是我不對。”
唐景瀟笑著嘆一口氣,把臉別開了。
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是會難受,但她知道,這並不是金貝貝的過錯。
“都過去了,還提他幹什麼。”
金貝貝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睛里滿是歉意。
“我一開始就知道顧醫生有一個青梅竹馬……但是我發誓……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混蛋……那個青梅竹馬也這麼會鬧騰……”
“……”
唐景瀟沮喪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歪著頭,哭也不是,罵也不是。
“你誠心來挖我傷口讓我難受吧?”
“嗚嗚嗚……”
金貝貝倒先比她早一步哭出來。
她沒有上妝,這一下在攝像頭前哭得鼻子和眼睛都紅彤彤的,丑得連唐景瀟都沒眼看。
唐景瀟知道金貝貝的懊惱一點兒也不少於她被顧嘉誠放鴿子時的痛苦。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人生不能重來,過去的事情,誰都沒辦法再去挽回。
“瀟瀟……我當時是想……你等易北等了那麼多年……總要有個比他更好的……才能讓你瞧上眼……”
唐景瀟默然。
顧嘉誠的確優秀不遜色於易北,所以她才會在猶豫不決后選擇放棄從前,與他共赴未來。
“然後呢。我就勉強聽一下你由衷的懺悔。”
她沒正經的在這邊假裝神父,金貝貝哭了會兒,聽見隔壁娃也跟著哭了起來,趕忙調整情緒,抽過床頭的紙巾擦擦鼻涕。
“瀟瀟,是我不對。你值得更好的。”
“行啦……”唐景瀟笑。還能有多好?英俊多金?潘驢鄧小閑?顧嘉誠哪一樣不沾?到頭來還不是這個結局。
有時候又覺得,她一個私營個體戶,又是外地人,能找醫院背景,還是個書香世家的顧嘉誠,其實是她高攀。
若不是他有那樣致命的缺點,這麼多年來,哪能輪得上她?
金貝貝見唐景瀟的情緒也連帶著低落下來,沉默了片刻,跟她聊起了王可的事情。
“你知道嗎?你剛沒走多久,那個女人就早產……進了產房,說是胎盤植入。孩子沒保住,子宮也給切了。”
唐景瀟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告誡自己不要感同身受。
“顧嘉誠去醫院那天,是不是就是查出來她有這毛病那天?”
“……是。”
“她丈夫呢?”
金貝貝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
“她哪來的丈夫……說是懷的易子楚的孩子……但是易家……怎麼可能讓隨隨便便什麼人就進自己家門。”
唐景瀟事不關己的像在聽故事。
“她是怎麼認識的易子楚?”
“……易子楚,是顧嘉誠的大學同學。”
唐景瀟愣住了。
一個再狗血不過的養了十幾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故事頓時間在她腦內上演。
她喜歡了易北多少年啊,大學時他躲去地球另一邊,還帶回來一個桃顏。
她當時簡直恨不得殺了桃顏。
顧嘉誠當年看著王可被易子楚勾搭走的時候是不是也是跟她一樣的心情?
他在國外那幾年,連命都不要戰場也敢上,是不是只是為了避開她,不讓自己發狂?
唐景瀟覺得自己在拉薩高反到神志不清,看著漫天遍野的神佛時她沒想明白。
今兒個被金貝貝的這通視頻電話一打,反倒忽然之間想明白了。
她貪慕顧嘉誠的細心體貼,貪慕顧嘉誠的進退有度,可換個角度去想,不過是在她之前另一個名叫王可的女人已經拔光了他身上所有的倒刺,教會他如何容忍。
他放下王可了嗎?或許放下了。她不也最終放下了易北嗎?
可……王可呢?
王可沒有放過他。
唐景瀟覺得自己的道行快要升至大成了。
她笑一下,自我吐槽道,“原來他跟我還是同病相憐。”
金貝貝看一眼她的表情,踟躕再三,還是開口說道,“易北後面有沒有跟你聯繫?”
“有吧……”她上高原前,易北給她發過一條消息,安慰她說好好在外邊調整心情,回去再請她吃飯。
金貝貝嘆口氣,橫豎覺得易北再渣,好像也渣不過婚禮上缺席的顧嘉誠。
“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上醫院去鬧了?”
唐景瀟懷疑自己幻聽。
“什麼情況?”
“就是王可小產沒兩天,易北剛接到喜帖回國,就聽見顧嘉誠逃婚了……就他一個人,趁顧嘉誠下班的時候,直接在醫院門口把他給揍了。六拳,見了血,說是直接進了拘留所關了一晚上,性質是尋釁滋事。”
唐景瀟倒吸一口涼氣。
易北從來就不是什麼五講四美的好青年,這一點他倆年少時她再清楚不過了。
當時他的成績永遠是學校吊車尾,社會關係倒是處得不錯,方圓百里的小流氓全部唯他馬首是瞻。
後來初升高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頭懸樑錐刺股,硬生生擠進來她在學校,跟她念同一個尖子班。
班主任常拿著他的故事當典型,教育他們學習不好就會被踢出學校,只能去郊區的寄宿制某高,一個學期只許回家四次。人都有潛力,讀書關鍵還是要自覺云云。
眨眼十幾年過去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為了她的事情在醫院門口出手打人?
唐景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她又想起易北給她發過來的那段簡短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消息。
好好在外面調整心情,開開心心的回來。我做飯給你吃。
年少時不靠譜的約定,三十歲那年他莫名其妙遞過來的dw的戒指,他兩度沒有任何預兆的自她身邊逃離。
易北,易北,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到底想要些什麼?你到底想讓我知道些什麼?
為什麼我不能明明白白的看懂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