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公主(古風朝堂NPH) - 第35章強君

最後謝中之遇刺之事以程懷旻斬了鄴宮數百姦細為了結,其中十多人行刑前換上了刺客的衣物,雖沒有抓到刺客,但為了安民心須得如此。
行刑時衛瑄在宮外高處的閣樓遠遠看著,血起刀落,這個程懷旻倒是有魄力,不僅斬了數百的頭顱,還肅清了鄴宮上下數千人,現下鄴宮中已無衛氏的人了。
——衛氏籌謀許久,原是為了來日宮變奪宮。
大鄴宮自大鄴建都以來,經百年修砌,最高的宮門比城牆還高,又有數百尺厚的高台,多經兵事,各處皆可布置箭台石車,是鄴陽最堅固的壁壘。
這樣的鄴宮,非從內不得破,而鄴宮不破,程氏一族皇權不破。
曾經大鄴二百多年的時候就有一位靈運帝,他生性懦弱,只喜侍弄花草,見各州舉兵四起,索性關了宮門避亂,只等外面打出一個新帝來,再領著宮人而出。
而各州見他懦弱,竟真放著鄴陽不管,可天不絕大鄴,最後收服了天下的,是一位忠心的老將軍。
等老將軍帶著人強行破開宮門,想著見到的必是滿地屍骨,畢竟外面過了數十年,鄴宮已是水糧盡絕,誰曾想靈運帝竟帶著宮人在宮道前迎接。
原來靈運帝見天將大亂,自即位起就在鄴宮裡廣修糧宮,存了十年之糧,他又擅侍弄花草,與宮人一起開墾荒地,引了太清湖之水灌溉,在鄴宮中留下良田遍頃,不止靈運帝活著,連宮人也都俱在。
於是老將軍再尊靈運帝為帝,助靈運帝登上帝位。
這位老將軍,叫周阿山。
自此周家一躍而起,靈運帝將鄴陽所有兵馬交給周家統領,至死也沒有收回,後來這些兵馬隨周氏後人前去豫州,成了豫州鎮國鐵騎,大鄴從此每位帝王都會在鄴宮中存十年之糧,鄴宮邊緣現在還有良田數頃。
當初程佑光能以區區千人守住大鄴不倒,靠得就是這百年巍峨的宮殿,不然馮衡再怎麼一騎千里,救得只怕也是一位身死的君主了!
如此的謀划,換一個謝中之實是虧了,但若加上程佑光的一蹶不振,便算得上上策。
哪怕當年馮衡身死之時,程佑光亦拖著病體在朝堂上與他們舌戰,如今連歇了叄日朝還不夠,又歇了兩日,就算今日上殿,亦不過是強弩之末強行撐之!
這大鄴,必將是他衛氏的大鄴。
*
謝中之身死,不僅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就連鄴宮的天空都彷彿蒙上了一層陰雲。
刺客斬首第二日,程佑光道衛容妃有失宮德,扁為庶人,寧安去公主封號,永禁宮中不得出。
刺客斬首第五日,禹州掌管糧道之官員“失手”打碎先皇后親鑄杯盞,程佑光龍顏大怒,賜死以叄車之刑。
如此風聲鶴唳,所有人都知大鄴只怕要再迎戰事,衛氏反心亦人盡皆明,朝中迅速分成了叄派。
太子一派以馮裴兩家為首,顧家亦已向太子表明忠心,衛氏一派以衛陶二氏為首,又有不少的世族附庸,而范、謝、周等雖未表明心跡,但此刻未投衛氏便依舊是忠君,當下最要緊的,是瞞過衛家從青州調遣兵馬。
夜裡,太子密使從鄴宮奔出,謝言之也從梁州快馬而來,到鄴宮中迎謝中之衣冠回謝家安葬。
永延殿內,程懷旻親見謝言之,聞華領著謝言之上前,哪怕是謝言之如此孟浪之人,此時也俯身行一禮。
“太子殿下。”
“謝相為大鄴盡忠,謝公子不必多禮。”
謝言之起身,直道了來意。
“不知我叄哥如今屍首在何處?”
“謝公子請。”
謝言之和程懷旻隨聞華一同來到地宮,因棺木存放在冰室,謝中之的屍身保存的十分完好,依稀可見往日之態,禁軍推開棺蓋,見謝中之身中數箭,脖側青紫,連謝言之都凝緊了雙眸。
——如此屠戮他謝家之人,衛氏倒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些護衛屍身可還俱在?”
謝中之的護衛是他親自挑選的,他再熟悉不過。
“謝公子這邊請。”
聞華上前,將謝言之領到另一個冰室,這裡也放著棺木,謝言之細細查看,果然都是身中數刀而亡。
但……
他們都中了謝家的軟骨之毒。
謝父平日不喜做官,最擅調製湯藥,這軟骨之毒便是謝家秘制,只為謝家族內所用,想必定是謝家某系偏支出了姦細,讓衛氏不知從何處得了此毒,將毒塗於刀口之上,不然憑藉護衛的身手,怎麼也能多撐得片刻。
他回身合手。
“謝太子殿下,叄哥既想葬入皇陵,那言之便請了衣冠回去。”
“謝相衣冠已備好,不日梓棺即將請入皇陵,謝公子可要為謝相送棺?”
“自然。”
*
離開永延殿,謝言之讓謝小鹿抱著謝中之的衣冠,兩人一起沿著宮道而出。
“公子,太子殿下如何,可是公子想尋的英主?”
謝言之沉吟片刻,程懷旻確有英主之象,雖想得到謝家的助力,卻並未以謝中之身死挑起謝家之怒,算得上一個君子。
但程懷旻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還得再考量考量。
謝小鹿又問。
“那公子想尋一個怎樣的英主?”
謝言之眸光聚起。
“我要尋的,自然是一個強主!”
如今天下生亂,非得要一個強君才能鎮得住這渾水亂象,試問幾代大朝,哪個開國之君不是天降強主?
這強主不止是英明神武,更不止是殺伐果決,而是要能為天下之大不為,敢背天下之重,亦敢擔天下罵名!心性超常人萬千。
程懷旻與他要尋的強主,還有些許之差。
倒是程佑光,當年死守鄴陽時有一兩分強君之象,但亦是轉瞬即逝。
“那……”
“讓人將叄哥的衣冠送回梁州,我們就在鄴陽住下。”
——雖說謝中之身死謝言之早已料到,但也要查個清楚,更何況謝家還出了姦細。
他往前走去,忽得聽一陣宮樂鐘鳴之聲,問身旁的謝小鹿。
“何處在奏樂?”
謝小鹿的雙眼撲閃了兩下。
“公子忘了?今日乃馮皇后的祭典。”
馮衡,這倒是個奇女子,雖為女身,但有相才,比之叄哥也差不了多少。
“是何人主持祭祀?”
如今衛容妃已圈禁,宮中女子可有能主持祭典之人?
“回公子,是公主呢,奴方才在外面等著,聽聞好幾個宮女前去祭典,說是公主最有善德。”
“公主……”
能得謝言之一句公主的只有程稚玉,謝中之為程佑光送葯之事謝言之也知曉,還是謝父親自調配,他讓人送入宮中,如今大鄴的帝脈不過幾人而已。
“走,去看看。”
——程氏得天下百年,是有龍象在身的,出了不少英治之君,就連最“無為”的靈運帝,亦有識人之相,更是嘗遍天下糧,將久經戰火的大鄴從餓殍遍野中解救出來,不然不可得一個靈字。
如今程氏天下可否再續,還得看餘下的帝脈,程懷旻他已看過了,這公主不妨也看一看。
兩人繞過永延殿,來到太清湖畔,只見遠遠的高台之上,一身著黑紅冕袍的少女拿著玉笏沿宮階而上,台下宮人起樂,宮階足足有九十九階,她容色堅毅目光清明,行了九十九階身形亦未有半分顫動。
台下鐘鳴之聲更起,程稚玉站在最高處,謝言之遠遠望著她,竟有些挪不開目光。
許是察覺到了,程稚玉回眸看他,夜晚她的眸光擬星睥月,黑紅的宮裝曳地,朦朦朧朧的從遠處看不清楚。
以後謝言之每每回想此時,都覺自己此刻便應該走上前去,對著程稚玉深深合一禮。
“我的英主,君待您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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