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衛瑄入殿,衛容妃一見衛瑄就撲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袖。
“如何是好,聖上要將那程稚玉嫁給周家雲諫!”
“你說什麼?”
就連衛瑄聽到這個消息都不免帶了震色。
周雲諫?
豫州周家?
——豫州為兵家重地,身處大鄴腹壤,不僅盛產良馬,亦多有鐵器,而且周家從未背叛大鄴,大鄴四百年,哪怕聞氏一族都曾背棄皇族,但周家從未反過,或是有過反心!
甚至周家將皇帝氣得在殿上拔劍要殺了周家,周家那一輩亦不過在豫州擁兵自守,不管皇家的事,但從未說過自己不是大鄴的將。
還有一位皇帝要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周家,周家將領卻說自己已有妻兒,若是公主來了便原模原樣的送回去,氣得皇帝在殿上團團亂轉,將那主將罵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拂袖而去,第二日還是給那主將封官進了爵。
若真要算起,周家最後一位迎娶的公主已是一百多年前了,而周家叄百年來也迎娶了不下數十位公主,有些稀薄的帝脈。
若不是周家如此,有此忠心為鑒,程佑光又哪敢在周雲諫立場不明的情況下,將鄴陽的兵交給他去平亂?
還不是盼著他能和周家先祖一個脾性,你要與皇家作對無妨,我忍了受了,但你要記得你是大鄴的將,這是大鄴的兵!
現下周雲諫已將兵權交了回來,證明了他的忠心,若是程稚玉再嫁給周雲諫,那程佑光豈不如虎添翼?
——程稚玉可不是一般的公主,為皇后嫡出,母家乃青州馮氏,上有程懷旻為太子多年,下有幼弟程懷璟隱於青州,都是皇室正統血脈。
且大鄴除了豫州第二大兵家之地是哪?
是青州!
程佑光為皇帝多年,什麼也沒做,就給馮家賜軍書了,生生將青州養成了一個兵家大州!
有時他都不知這程佑光究竟是蠢是精,人都道外戚作亂,但他偏偏敢冒天下之大不違,頂著所有皇帝都不敢做的事不停給馮家賜兵,偏生馮家還沒有反。
不過也是,衛瑄目光帶了一絲冷。
馮家何需反呢?
程懷旻是太子,他們手中還有一個程懷璟,若是程懷旻死了,他們立刻便可擁幼帝而立!
衛家手裡不就是沒有皇子嗎,才會這樣生生蹉跎了多年。
有兵有人,連衛瑄都不得不稱讚一聲程佑光好心機好算計,竟捨得將自己的幼子送去青州為質,還為幼子盤算好了將來。
——若是天下大亂,他的幼子亦可為帝,雖說是被人挾持,可若是程懷璟自己有造化呢?
要是程懷璟是個天降英才,能反挾了馮家,大鄴說不定還可以續上幾十年。
若是真有這般的心機城府,也不怪他一個面揉的性子能攏住大鄴幾十年了。
原本大鄴剛經了祈殿之禍,已是千瘡百孔,他和謝中之一個能陪笑臉,一個敢頂兵之怒,竟兜兜轉轉將這大鄴撐了下去。
雙目微沉,衛瑄問衛容妃。
“是何人上書?”
衛容妃語有戚色。
“是那謝中之。”
衛瑄胸中冷笑,他便知是那謝中之!
謝中之自年少便與程佑光一道,陪著程佑光去青州迎娶馮衡,還寫下英君書,給程佑光好好博了一回名聲,若是再讓他做成這樁婚事,大鄴說不得還真的撐過去了!
——有豫州六十萬鐵騎作靠,程懷旻繼位之後立刀闊斧,何愁斬不盡大鄴積腐?
那程懷旻可不似程佑光那般懦弱之輩,頗有青州馮衡之風。
馮衡當年一個女子,馮家又無兵,竟敢在閨中謀天下,祁殿之禍時為程佑光借兵十萬,殺入鄴陽,那時數十萬軍馬折在這,雙方都已是強弩之末,這區區的十萬兵馬竟成了定軍之局,將程佑光推上了帝位。
而程佑光亦立時迎馮衡為後,賜馮衡皇后大印,與馮衡共居朝堂,直到馮衡逝世前依舊在朝中有自己的側席。
還有那謝中之,竟能為相二十載不被猜忌,與那程佑光仍似當初。
如今程懷旻身邊又多了一個裴若諳,想必是想效仿馮衡了,也不看裴家有沒有馮衡那個命!
好在他衛家亦有多年謀划,如今禹雍二州藏兵之數早已過百萬,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好時機罷了。
他將衛容妃扶起。
“妹妹,你且不必擔憂,這樁婚事,成不了!”
衛容妃亦十分憂心。
“哥哥想如何做?”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衛容妃語有急色。
“我有一個小侍,身量最是輕盈,軟若無骨,便是榻下細縫亦過得,我常叫了他去聽陛下之言,今日宴畢,他又伏在陛下龍榻之下,聽陛下與謝中之談起與周家的婚事,還讓謝中之萬不可讓我衛家知曉!”
衛瑄一拂袖!他便知是如此!
倒是衛容妃,平日婦人侍弄的玩意,今日竟立了大功。
好,陛下既不讓衛家知曉此事,那衛家便“不知”此事。
衛家蟄伏多年,亦是時候亮出鋒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