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公主(古風朝堂NPH) - 第1章戲雪

永光二十年,又是一年瑞雪,整個大鄴宮被覆上一層雪白,鴻嘉殿外的廣場遠遠種了幾顆梅樹,鮮艷的梅花在茫茫雪色中點出一抹亮色。
長長的宮階下,宮人正在掃雪,殿外一個十二叄歲的少女手裡團著雪球,與身旁的宮女嬉戲逐鬧。
“公主,公主,您別跑了,等會兒斗篷該濕了!”
鴻嘉殿的侍從們都陪同在旁,幾個年長的宮婦見少女髮髻散亂,生怕她跌倒在雪裡,連忙過去想扶住她。
可少女非但不讓她們扶,還把斗篷解了丟在一旁,只著外裙奔跑。
“公主,公主!您快些穿上吧!著涼就不好了!您若是再不穿,我們只能叫裴姑娘過來了!”
少女擦擦額上的薄汗。
“你去叫裴姐姐又如何,我才不怕她!”
“公主!!”
少女不管,又團了一個雪球扔出去,身上也中了好幾下,都是她的貼身侍女砸的,不過雪球不大,畢竟誰也不敢真傷了她。
這時遠處走來幾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宮婦們趕忙叫住她。
“公主!快些停下吧,太子殿下來了。”
聞言少女果然停下,看到遠處的身影立刻奔了過去,頭上的兩團雪白狐毛球墜在髮髻上,眼看就要落下。
“太子哥哥!”
她往程懷旻撲去,程懷旻蹲下身,還沒等她撲過來就張開雙手,將她穩穩接入懷中,坐在他手臂上,手抱著他的脖子。
“太子哥哥,今日父皇與你說了些什麼?”
——程懷旻是從宣和殿的方向過來的,那是下朝後皇帝與官員議政的地方,只不過現在皇帝多年不理事,多由太子代行其事。
“無非就是些王政之術,稚玉呢,可有好好聽雲姑姑的話?”
“有!雲姑姑和裴姐姐昨日還給我講了新詩詞。”
程懷旻揉揉她的頭髮,將她抱穩,他身形高大面容沉穩,見她發間的落雪散下,伸手將她頭上的狐毛球正好,身旁的宮女皆蹲下側身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程懷旻看向捧著她斗篷的宮女,示意她們免禮,宮女立刻上前為稚玉披上斗篷,朱紅的斗篷滾著一圈濃密的狐狸毛,白色的毛尖戳在她臉上,更加襯得她肌膚如玉。
“雲姑姑,近來稚玉可好?”
被喚作雲姑姑的宮婦略一蹲身,看向程稚玉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太子殿下放心,近日公主吃得好睡得好,前些日子一量,又長高了半尺呢,衣裙都要新做了。”
程懷旻掂了掂,確實比之前更重了些,只怕再過兩年就要長到他胸口那麼高了。
他往前走去,身旁的宮人皆為他讓出一條道來,程稚玉抱著他的脖子,抓著他的肩膀。
“哥哥這是要去哪?”
“哥哥前去倚劍園練劍。”
“那為何要到鴻嘉殿來?”
“因為遠遠看見不知誰的斗篷撲在地上。”
——還以為她摔倒了。
“那我也要和哥哥一起練劍!”
“好,輸了可不許哭鼻子。”
“才不會!上次哥哥還輸了一壺梅花酒給我!”
程懷旻笑,將懷中的小人抱緊,兩人的身影在雪色中漸行漸遠。
*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第二年夏天。
入夜時分,鴻嘉殿外樹影綽綽,地上的石燈散發著幽然的光芒,大鄴宮夏季悶熱雨水不斷,兩個宮女守在殿前,將殿門的輕紗撩起,台階上隱約印出紗帳的影子。
這是裴若諳進宮的第二年,也是她在程稚玉身邊伴讀的第二年,一年多了,她對程稚玉的品性頗為了解,兩人相處融洽,現在她正在殿內給程稚玉講當今天下的州郡分佈。
——過了今春程稚玉已經滿十四,馬上就要及笄,大鄴的公主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兒,大多都有自己的封地,可在其封地主事,將來程稚玉還要親自挑選自己的封地呢。
“公主,昨日臣女講的十州十六家可記得了?”
裴若諳淺笑嫣然,程稚玉趴在案前,這半年她又長高了不少,已有了少女模樣,身形修長膚白如雪,眼睛如星星般明亮。
她身下鋪著軟墊,雙腳翹起,聽見裴若諳的問話隨意翻開書案前的書。
“記得,大鄴共有青、豫、永、荊、梁、禹、雍、定、幽、橫十州,有程、周、裴、馮、謝、范、衛、顧、陶、微生等十六家,另有著姓無數,皆各有其風貌地理。”
“公主好記性,那臣女今日便給您講青定兩州的風貌人情如何?”
程稚玉搖頭。
“不要!這些我早就聽宮裡的書席講過了,青州乃我母家,我想必比裴姐姐知道的還要清楚,你給我講些有趣的可好?”
“那公主想聽什麼?”
“我想聽梁州前些年分州之事,你知道嗎?”
——那時梁州兩家鬧著要分州,兩家的兵馬在州內就打起來了,可把父皇急壞了,她見父皇寢食不思,便想勸慰父皇,可又沒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好在最後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父皇也不再為此煩心。
裴若諳低眸,裴家是帝師之家,她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公主年幼,她要如何講得公主明白才是其中關竅。
“公主想知道什麼?”
“他們為何要分州?”
裴若諳略一沉吟。
“因為公主的父皇賜了梁州兵馬,范謝兩家分兵不均,便在梁州境內爭兵,都想要您父皇賜下的兵權,甚至想將梁州一分為二,最後兩家相持不下,各有損傷,只好又向聖上交回了兵權。”
程稚玉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既然是爭兵,那最後為何又要把兵權還給父皇呢?
她疑惑的問裴若諳,裴若諳卻只是淺淺一笑,並不打算告訴她。
“公主,這其中的緣由若諳便不得而知了。”
得不到答案程稚玉沒有追問,裴姐姐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而且她的好奇心已經滿足了,弄明白了他們分州的緣由。
她起身端坐好,轉而問起裴家的事。
“裴姐姐,我聽說裴家有大鄴所有的藏書,是真的嗎?”
“雖有些誇大,但裴家確實有藏書萬本,以後公主去永州,若諳可領公主前去萬書樓,屆時公主喜歡看什麼就看什麼,也可找人謄抄。”
“那裴姐姐平日里給我講的前朝話本也是萬書樓里的?”
“那是若諳的私藏,公主可不要告訴別人。”
程稚玉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臉上閃過一抹熱紅,很快又消失不見。
這時一個穿著淺色宮裝的侍女碎步小跑過來,對著程稚玉盈盈行禮。
“公主,越書令帶人來了,說是聖上有禮要給公主呢。”
禮?父皇給她送什麼了?
稚玉很是好奇,提起裙擺向外跑去,裴若諳領著宮女跟在她身後,她順著台階一路往下,只見皇帝身邊傳旨的書令站在殿外,身旁的兩個侍從各牽著一匹毛色油亮的小馬駒。
——書令是替皇帝向各宮傳達旨意的,雖然品階不高,但能上達天聽,一般由年輕的侍從擔任。
見稚玉上前,越書令深深行一禮,稚玉問他。
“這是父皇送我的?”
“回稟公主,橫州大捷,雲諫將軍不日即將回朝覲見,特命豫州先送了一批良駒入宮,皇上見之心怡,為公主挑選了兩匹最好的小馬駒。”
原來如此,橫州地處大鄴邊境,常有外敵來犯,一直是豫州周家在領兵平亂。
稚玉走過去,伸手撫摸馬駒的鬃毛,這兩匹小馬駒一黑一白,毛髮沒有一絲雜色,性格也溫順,實在讓人喜歡得緊。
“我很喜歡,你且回去,說稚玉謝過父皇。”
越書令後退行禮。
“是,那臣便告退了。”
書令帶著兩個侍從離開,稚玉身邊的侍女圍過來,也很喜歡這兩匹小馬駒,連忙讓人握了韁繩牽住。
“公主,您想把這小馬駒養在哪?”
侍人問稚玉,稚玉還在撫摸白色小馬駒的脖子。
“既然是父皇送的,就養在鴻嘉殿吧,你找座沒人的偏殿讓人改了做馬廄,我要騎著去太清湖玩。”
——鴻嘉殿位於太清湖左側,是整個太清湖周圍最大的宮殿群,又只住了她一個人,找座沒人的殿宇實在太容易。
“是,奴婢這就去。”
侍人連忙帶人去收拾空置的殿宇,侍女簇擁著上前。
“公主,你想給馬兒取什麼名字?”
“裴姐姐,你博學多識,你說這兩匹小馬駒應該叫什麼名字?”
裴若諳盈盈一笑。
“既是皇上賜給公主的,理應由公主取名才是。”
稚玉走過去撫摸黑色小馬的脖子。
“這匹毛色黑亮,便叫黑雲,白色的這匹我最喜歡,就叫小白駒吧。”
“是!”侍女們都墩身行禮。
很快殿宇就收拾好了,稚玉和他們一起把兩匹小馬駒都送過去,又吩咐他們一定要照顧好,這才和裴若諳一起回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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