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雲諫走了稚玉才從馬上下來,她把韁繩交給侍從,讓侍牽著馬駒回去,又和裴若諳幾個侍女坐在草場上說話。
“裴姐姐,你知道這個周雲諫嗎?”
——她對周雲諫十分感興趣,想知道他的事,但他似乎又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便想問問裴若諳。
裴若諳笑:“公主想知道什麼?”
“他如今年歲幾何?”
“雲諫將軍如今二十有四。”
“那他娶妻了嗎?何氏人也?”
裴若諳搖頭:“雲諫將軍尚未娶親。”
程稚玉頗為驚訝,大鄴男子二十加冠,成家立室,女子十五及笄,十七嫁娶,太子哥哥如今還未迎娶太子妃,是因為太子乃國之重器,自然要慎之又慎,但周雲諫是為何呢?
他只比哥哥小了一歲,怎的還未娶妻?
裴若諳壓低聲音:“公主可記得永光十叄年的萬家之禍?”
程稚玉點頭,她記得,那時她尚不足七歲,母后剛剛去世,雖不記事,但聽宮裡的書席講過。
“永光十叄年,幽橫定叄州大亂,外敵與橫州萬家勾結,致使連破叄州,周將軍原本定了幽州顧家的嫡次女,只等及笄便迎娶過門,誰知橫定兩州大破后,幽州與橫州接壤,萬家不止殺了許多聞氏族人,還擄了顧家半數家眷,稱幽州若不降便一日殺叄人,幽州的嫡次女也在其中,等周將軍連取叄州,滅了萬家與外敵,顧家嫡次女已被萬家所害,所以婚事才拖到了現在。”
原是如此,她只聽書席講過萬家之禍,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
“後來萬家舉族被殺,沒留下一個活口,現在橫州也沒什麼著姓,只留了一個文官府牧管著,是如今最貧瘠的州了。”
說罷見程稚玉面有戚色,裴若諳不由握住她的手。
“公主可是嚇著了?”
程稚玉搖頭,她只是覺得原來顧家這般可憐,也為周雲諫感到憤怒,若是她也定殺了萬氏族人報仇!
裴若諳寬慰她:“萬家亂臣賊子,周將軍為國除害,以後定會有極好的姻緣。”
想到此處,裴若諳轉了話由,說些俏皮話來安撫她。
“公主馬上就要及笄,如今可有心儀的兒郎?”
程稚玉搖頭,大鄴多有名士,她也聽過許多才俊的名字,但並沒有心儀的。
裴若諳笑:“公主不用擔憂,公主乃我大鄴的長公主,以後聖上定為公主選一個稱心如意的駙馬。”
程稚玉臉上微紅,提著裙裾起身:“我才不要父皇選,我要自己選!”
說罷她提著裙擺跑開,裴若諳趕緊帶人跟上去,同她一起回了鴻嘉殿。
*
時間很快過去半月有餘,周雲諫在宮中養傷也好了大半,今天開始便是大鄴最重要的節氣之一,大夏節。
大夏節與正元節齊名,是大鄴最重要的兩個節日,屆時一連數日都無宵禁,鄴都的男子女兒也都會出來賞燈消夏,據說這幾個月是鄴陽婚配嫁娶最多的幾個月呢!
鴻嘉殿內,侍女們早早為程稚玉換上了輕薄的夏裝,是如今最時興的交領長裙,雖不及宮裝華麗,但層迭的衣擺配上細細的腰帶,自有女兒的嬌俏,勾勒出極好的身段,顯得優雅而飄逸。
換好后程稚玉轉身,看到身後的裴若諳,不由眼前一亮。
“裴姐姐今日真美。”
——裴若諳清淡素雅,其實是不適合宮裝的,這樣輕薄柔軟的衣料反而襯得她更加美麗。
裴若諳蹲身行禮,嘴角亦帶著淺笑:“公主謬讚,若諳不及公主五分顏色。”
這話倒是不假,裴若諳只是清麗,但程稚玉卻有國色,侍女為她梳了高高的靈蛇髻,後面的長發垂下,只著一尾簡單的玉釵,有細小圓潤的珍珠作飾,再配以晶瑩的白玉耳墜,加之她面色紅潤,實在是清姿難掩國色,連這般清淡的淺白綠色都被她穿出了俏皮的感覺。
梳完妝,程稚玉立刻騎了小白駒出去,裴若諳跟在後面乘上車駕,程懷旻早已在宮門口等候她們了。
——以往每年的大夏節程懷旻都會帶程稚玉出去玩,還會在宮外的別宮住上兩日,是稚玉最開心的日子。
“太子哥哥!!”
她策馬朝程懷旻奔去,程懷旻看著她,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長大了。
不僅眉目長開,身量也長長了,早已是個少女模樣。
只不過她在他面前仍喜歡作撒嬌態,所以他才會覺得她老是長不大,還是十二叄歲的模樣。
其實才短短几年,她已經完全長成少女了。
又想到那日他碰到她嬌嫩之處,程懷旻耳側微熱,側過身去等她過來。
見太子哥哥不來接她,程稚玉的嘴微微翹起,難道哥哥還在生氣?
她下了馬,將小白駒交給宮人,走過去牽程懷旻的衣袖。
“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說罷她去牽程懷旻的手,以往每年哥哥都是牽著她的手出去玩的,還會把她抱到手臂上坐著。
但如今程懷旻心中有瑕,不敢去碰她柔軟的小手,程稚玉便以為他還在生氣,嘴翹得更高,連要出去玩都不那麼高興了。
好在這時裴若諳趕到了,她從車駕上下來,對著程懷旻行禮。
“太子殿下恕罪,若諳讓殿下久等了。”
程懷旻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她免禮,叄人只帶了幾個心腹侍從宮門的側道出去,才剛出宮門不久就已經看到街邊成片的花燈。
【作者有話說】太子哥哥:小阿稚一夜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