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至答應譚宗銘不為別的，只為安他的心，免得他一直惦記著這事，晚上睡不好，心裡也忐忑。
那邊譚宗銘問的人說了，當初他把牌位直接從譚家帶走是驚了祖宗，這次回譚家就是走個流程，告知父母兒子已分家，正式把牌位帶出來。
兩人訂了時間啟程，譚潤深自然會一起去，正好趙霆桀也要帶著小小桀一起，一行一共四個人，小啟鈐就留在英國，這邊有韓城和唐維鈞在，不用擔心太多。
轉了兩班機，又開了大約半天的車，三人來到譚家老家。
有譚潤深和譚厲維安排，祠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譚潤深站在譚厲維的椅子旁，譚宗銘和沈冬至站在一起，手裡拿著香，跟著一旁族裡的老族叔念的流程敬香、請牌位。
——其中念族譜的那個老族叔看著頭髮都快沒了，老花鏡顫顫巍巍的架在鼻樑上，沈冬至總擔心他念著念著會突然被吹倒。
和沈冬至想的不同，祠堂里人不多，除了必須在的人，就只有幾個譚家的小孩在祠堂大門外扒著偷看。
大約一個小時后，譚宗銘正式從老族叔手裡接過了牌位，他看向沈冬至，沈冬至對他溫柔一笑，請到了牌位，從此他們就一起供奉父母，譚宗銘也算是真的在她這裡落葉歸根了。
譚厲維拄著拐杖一起來，譚潤深趕緊扶住他。
“好了，請到了就回去吧，晚上要一起吃飯就過來。”
譚宗銘難得的注視了兩眼譚厲維。
——大哥是真的老了，和他記憶里完全是兩個模樣，似乎已經活不了多少年頭。
儀式結束，譚潤深帶著譚宗銘沈冬至一起逛譚家老家，三人順著石板巷道慢慢往下走，譚宗銘牽著沈冬至的手，時不時讓她下階梯的時候小心滑。
他環視四周，很快就發現一路走過去居然只有幾戶人。
他開口，聲音淡淡的。
“這裡的人怎麼這麼少了？”
譚潤深淺笑。
“四叔已經幾十年沒有回來了吧，現在已經很少人喜歡住在這裡了。”
也是，譚家雖大，但也擠，我在二樓推開窗就看到你的窗戶，中間就隔了一條巷道，而且現在了誰還喜歡住一起，有錢就去外面了，大約也就再過個兩三年，譚家靠南的那一片會拆遷，到時候估計會再熱鬧一陣。
——譚家雖然大，但人也多，不是人人都有錢的。
譚宗銘點點頭，譚潤深又看向他。
“四叔，其實這裡除了叔公一家，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不是嗎，當初也有很多人為四叔說話。”
譚宗銘的思緒隨著他的話語紛飛，是，當初在祠堂里站在他這邊要動手的人不少，幾個跟他玩得好的刀都提起來了，所以譚厲維才會那麼為難。
他想到年少的時光，想到母親和零星記憶里的父親，想到一去不復還的幾十年。
——他將沈冬至的手握得更緊了。
他問譚潤深：“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父親告訴我的。”
譚潤深語氣一頓：“四叔，其實你走了以後，有很多人很想念你。”
譚宗銘抬頭：“包括你？”
譚潤深想到小時候的自己，拿著譚宗銘送來的書看完，卻沒再等到下一本。
“包括。”
沈冬至被兩人的對話感動，正想開口呢，譚宗銘又問譚潤深。
“說吧，你說這些是想我做什麼。”
譚潤深沉吟：“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四叔對父親好一點。”
“一點？”
“嗯，太多的話……”
譚潤深笑：“父親會覺得四叔想對付譚家的。”
沈冬至用頭蹭了一下譚宗銘，看來他的小氣記仇已經人人都知道了。
*
可能是被譚潤深的話觸動，譚宗銘晚飯是在譚家吃的，譚厲維讓人在祠堂院里擺了圓桌，菜都是自己種的，熱氣騰騰的擺了一大桌，譚宗銘也很細心體貼，一直給沈冬至夾菜，告訴她這個好吃，那個新鮮。
沈冬至注意到譚宗銘破天荒的和譚厲維碰了酒杯，譚厲維手指抖了幾下。
晚飯結束，譚宗銘開車帶沈冬至去鎮上住，譚潤深扶著譚厲維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臨上車前沈冬至把譚潤深叫到一邊，牽著他的手低聲問他。
“潤深，你父親真的不介意我們的事？”
——沈冬至一直知道譚厲維知道他們關係的事，但知道是知道，她今天跟譚宗銘一起回來請牌位，她怕譚厲維受不了反對他們。
“放心，父親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
譚潤深停頓兩秒：“大概是因為母親？”
沈冬至懂了，怪不得這麼多年譚潤深不結婚譚厲維也從不多說什麼，他是怕自己的這個兒子哪天也會毫無徵兆的自殺。
在活著面前，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見她還有有些擔心，譚潤深輕笑。
“如果有個孩子的話，父親應該會更開心。”
沈冬至也忍不住一笑，一指頭戳在譚潤深身上，聲音低低的。
“好啦，下次就給你生。”
譚潤深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
*
離開譚家后沈冬至和趙霆桀一起去見趙瑞林，還是在那個茶居，趙瑞林從沈冬至懷裡接過小小桀，不停晃著逗弄，看起來滿意的緊。
“很好，這個孩子不怕生。”
趙霆桀上前一步：“爸，名字你定好了嗎？”
“定好了，就叫趙湛嶼。”
趙霆桀一下露出不滿意的表情，就不能取個簡單點的嗎。
趙瑞林皺眉：“怎麼，你的名字不也是我取的。”
沈冬至趕忙上前一步打圓場。
“爸，你用手指頭戳他，他會抓著你的手指頭不放。”
趙瑞林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沈冬至退到一邊和趙霆桀低聲說話。
“霆桀，爸這麼喜歡湛嶼，會不會把他留下啊。”
趙霆桀搖頭。
“不會，放心吧，你別看他現在做的這麼喜歡，過一會兒就嫌麻煩了，他就想別人把孩子養的好好的，他自己帶出去當自己的。”
沈冬至一下笑出來：“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