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沒有把股價沒有頂上去。
它短暫的停在150英鎊的位置,而後再次一路下滑。
看著逐漸下跌的股價線,韓城左右環顧一周,正好看見盛懷宣和周希堯往樓下走,三人目光匯聚,默契的一起去找沈冬至。
中途周希堯發問。
“剛才的回升是怎麼回事?”
韓城輕舒一口氣:“透支。”
盛懷宣和周希堯同時背脊一緊。
“透支?你怎麼能讓她透支?”
韓城亦是皺眉:“她直接打電話過來,說沒法商量,我想著既然都是輸,不如做最後一搏。”
周希堯呼吸一緊,心中只想著一件事。
——沈冬至連透支都做出來了,那她下面要做什麼?
他們穿過走廊往沈冬至的辦公室去,遠遠的就看見唐維鈞正站在門口,而在另一頭的沙發區里,有一個酷似譚潤深的身影。
——譚潤深從沈冬至辦公室出來后一直沒走遠,選了最近的沙發區坐著想事情。
唐維鈞和從前一樣,安靜的守著沈冬至,即使人來了也不動,倒是譚潤深見他們過來,也跟著起身走到他們這邊。
“她在裡面嗎?”韓城低聲問。
唐維鈞點頭:“在。”
*
盛懷宣推開門,果然,沈冬至正一個人站在辦公室里盯著牆上屏幕里的走勢圖,高跟鞋拉出美麗修長的腿部曲線。
周希堯進去后本想問沈冬至透支的事,但看到她的神色后卻沒再開口。
——沈冬至眼底是洶湧的恨意和孤注一擲,他們都有一種直覺,如果不讓她這麼做,她會把自己憋死的。
男人們默契站到沈冬至身後,抬頭和她一起看屏幕,沒有過問她透支的事。
唯一沒看屏幕的是唐維鈞,他注視著沈冬至的背影。
股價仍在下跌,沈冬至知道自己就要輸了。
她感覺自己的骨骼像是在一寸寸碎掉,只留一個形狀在支撐身體。
很快她就將失去一切,失去哥哥、失去金杉、失去至誠,失去周希堯、盛懷宣、韓城、唐維鈞,譚潤深,失去她所擁有的一切美好。
不,她已經失去他們了,沈冬行現在昏迷不醒,譚宗銘在監獄,趙霆桀也被拘留,而她連打個電話都不行。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卻不想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裡還是如刀絞般難受。
她想她真的可能要撐不住了。
不,她必須撐住。
她還有一把刀沒放出來。
“我要輸了是嗎。”
周希堯握住她的手:“沒有,你有我們。”
沈冬至的神色突然變得決然,指尖微微顫抖。
“我就是要輸了,輸得一乾二淨。”
說到這沈冬至眼底閃過一絲決然:“但我是輸了,他們也不會贏。”
眾男人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韓城上前一步:“冬至,我們都在這,你告訴我們你想做什麼,我們都可以幫你。”
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沈冬至並不打算瞞他們,只是這把刀是要等她徹底輸了才能用,所以那時才沒告訴韓城。
她要做什麼?
沈冬至抓緊手臂。
——她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
這個計劃是沈冬至在金杉資產被凍結以後逐步想出來的。
那時譚宗銘被遣返,金杉一半的資產又被廢掉,沈冬至其實已經隱隱窺見自己的敗勢。
她性格剛硬不折,心底自是不願意服輸,想用盡一切辦法贏,但她也知道,這世上的事情不是靠不願就能解決的。
所以她只能做兩手準備,一邊想著如何努力贏,一邊考慮如果輸了又該怎麼辦。
——那時趙霆桀過來找她的時候她就在想這件事。
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頭緒,因為她那時更多的是想著如何保住金杉,如何翻盤獲勝,但當趙霆桀也被拘留以後,沈冬至也被逼到絕境,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一個順水推舟的好計劃。
既然他們凍結金杉的資產,將金杉金融犯罪的事弄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那她能不能用他們對付她的東西反將他們一軍呢?
可以。
當初關山海留下來的那些東西為什麼沒用?
一是因為它們沒有門路公開,二是因為那些公司沒頭沒尾,要麼破產,要麼註銷不知所蹤,他們沒法把這些東西和背後的利益集團扯上關係。
但現在這兩件事她都可以做到。
怎麼做?
用金杉作橋,把這些公司和背後的利益集團聯繫起來。
她手裡有大量證據,又已經查到了背後利益集團很多人的名字,那她便用金杉作為媒介,利用那些證據把金杉和背後的利益集團捆綁在一起。
那些關山海留下的證據,就是最好的絲線。
換句話說,她讓金杉成為真正的犯罪團體,不,準確的說是成為他們的幫凶。
她在誣陷他們,卻又沒有誣陷他們,她誣陷的只有自己,除了金杉以外的全是真的,他們沒法辯駁,因為金杉如果是假的,那就必須有一個真的。
在她的設計里,就是金杉幫他們轉移資產的,看,英國企業,華裔背景,簡直完美。
說到這她還要謝謝他們凍結資產,不然她還不能這麼做,根本沒有哪家報社敢報,但現在金杉的事已經人盡皆知,她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把這些東西都燒出來,把金杉和他們一起燒掉,讓他們曝光在自己掀起的幕布下。
沈冬至這把刀實在太利太狠,她每說一句男人們就心驚一句,就連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韓城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是驚心她的聰明,二是驚心她的狠。
——這樣做的話……金杉就徹底完了,她也徹底完了。
周希堯過去握住沈冬至的手。
“不行,冬至,你之前怎麼虧損怎麼透支,金杉依舊是金杉,就算只有個空架子,我也想盡辦法給你救回來,但你要是真的做了,金杉就徹底完了,你也徹底完了。”
沈冬至沒有說話,她心裡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瘋狂。
好,你們要毀掉金杉搶走金杉,那我就先你們一步把金杉毀了,再把你們也拖下水。
要從我手裡搶東西?
不可能。
要我死?
可以,但你們也別想活。
譚潤深站在他們身後,他看著沈冬至的神色,想了一會兒,悄悄轉身離開辦公室往下樓的電梯方向去了。
沒人注意到他的離開,所有人都在勸沈冬至,但沈冬至根本不為所動,所有人都拿她束手無策。
“冬至,這樣做是不行的,你會坐牢的,十幾年,二十幾年,冬至,你不是最怕坐牢的嗎?”
沈冬至搖頭,她不怕坐牢了,說來還要感謝秦琛呢。
“冬至,你冷靜點,聽我說……”
沈冬至依舊站在那,表情似乎沒什麼變化,但心裡卻糾成一團。
冷靜,怎麼可能。雲上有晴天
她的哥哥沒了,家人沒了,愛人也沒了,她的一切一切都沒了,她怎麼可能冷靜。
沈冬至心底突然憑生一股戾氣。
來啊,她就要這麼做,你們不是想釘死我,那就陪我一起釘死。
她的手越捏越緊,一直憋一直憋,其他男人看了既拿她沒辦法又心疼,唐維鈞更是好幾次想上去抱住她將她帶走。
就在她快要到達崩潰邊緣的時候,她突然看到HSK的股價突然開始往上躥,那一條紅線幾乎筆直往上,將她的心也跟著拉起。
在場的男人愣了,整個金杉更是沸騰起來。
沈冬至也愣住了,因為她聽到了一句熟悉且沉穩的話。
“冬至。”
一股酥麻蹭的竄上沈冬至的背脊,她一下回頭,其他男人也都跟著回頭,看到了一個原本不可能出現的人。
沈冬行。
他穿著銀色西裝,站在門口,身材高大,渾身散發著穩重安全的氣息,身後還跟著一行人。
只這一眼,沈冬至兩行眼淚唰得就下來了。
隨著沈冬行的靠近,她心裡的弦根根崩掉,身上的盔甲也一下卸掉,緊繃的身體像是一下被抽去了筋,沒了力氣和戾氣。
滾燙的淚珠從她眼眶留下,那雙淚汪汪的雙眼像是在說話。
你怎麼現在才來?你再不來我就要犯大錯了你知道嗎?再不來你的金杉就沒了你知道嗎?
這一刻,沈冬行彷彿又看到了當初在監獄的小耳朵,她有一張素凈的小臉,扎著馬尾,穿著寬大的囚服,手揣在口袋裡,一個人在黃昏的放風區散步。
她在等她的哥哥,等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會來救她的哥哥。
小耳朵,這次哥哥沒有遲到。
沈冬行將沈冬至的頭按到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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