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就這麼抱著,一個淡淡一個隱隱的顫抖,沈冬至撫摸唐維鈞的後頸,平靜的安慰他。
“沒事的哥,就是打滑不小心跌下去了,過幾天就好了。”
唐維鈞的手在一瞬間抓緊,有力的手指幾乎快陷進沈冬至的背里。
——他知道她在騙他。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拿東西狠狠砸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發泄在他身上,這樣他至少還能在她打累了以後將她緊緊抱住,讓她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裡找到依靠。
而不會是現在這種擁抱。
“哥,我餓了,想吃你做的粥。”
你必須撐下去,她現在只有你一個哥哥了,唐維鈞這樣告訴自己。
“好,哥給你做。”
“嗯,要青菜苦瓜湯,胃裡膩得很。”
粉飾太平,唐維鈞突然想到這個讓人鑽心的詞。
“好。”
*
從病房出去,唐維鈞一眼就看到在外面等他的韓城。
“維鈞,你們怎麼樣?”
唐維鈞平靜到異常。
“走吧,她想吃東西。”
韓城追問:“不是,維鈞,你們到底?”
“走吧。”唐維鈞又說了一遍。
韓城無奈,兩人一起離開,而在另一道走廊里,譚宗銘叫住了譚潤深。
“譚潤深。”
譚宗銘很少這麼直呼譚潤深的姓名。
譚潤深回頭,絲毫不驚訝譚宗銘追過來。
“四叔找我有事?”
他開口,語氣又恢復了以前的溫潤平和,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
兩人面對面站著,譚宗銘靠近一步,側眸低聲道。
“譚潤深,我知道你想把她變成什麼樣子,現在你讓她說話了,我不追究你,但以後,我是說從現在開始,只要她有一絲要毀了自己的傾向,我就殺了你,再殺了你所有可能在乎的東西,你的父親,譚家所有你稍微有交情的人,對了,還有你那條狗。”
“當然,我知道你覺得沒意思,反正你最後都會去自殺的,不過沒事,我覺得有意思就行了。”
“很有意思。”譚宗銘強調。
——他害怕奪去沈冬至最後一絲的天真,譚潤深卻直接奪走了她的理智,這叫譚宗銘怎麼可能不憤怒。
而且他太清楚現在沈冬至這種狀態了。
除了自殺,像沈冬至這樣信念崩塌的人一般來說有三種出路。
一是忍過去,不出聲不動作,靠自己強大堅韌的心理解一切,二是原諒,就像唐維鈞期待的那樣,她狠狠打他一頓發泄出來,再被他擁入懷抱,將破壞的心拼起來。
但沈冬至沒法忍,因為這已經超過她心的極限,她也沒法原諒,因為那是她一生不幸的源頭。
於是她只有第三種出路,那就是像現在一樣,只在乎自己。
這樣的人,只想毀了一切。
是,沈冬至現在就是這個想法。
她想毀了一切,毀掉所有那些讓她心煩痛苦的東西,不管是愛還是恨,全都毀掉,連一絲可能也不留,只留自己一個,這樣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煩心,她可以獲得永遠的寧靜和解脫。
——孑然一身,多麼痛快舒服的狀態。
就像已經失去了一個很多的人,要麼痛哭難過,要麼心生戾氣,來啊,反正已經失去了這麼多,就剩我一個又如何。
為此她可以不擇手段。
至於最後真的只剩她一個的時候會舒服痛快嗎?
誰也不知道。
所以譚潤深確實不是在救她,只是教給了她另一種自殺方法,慢性自殺。
但這確實也是現在唯一能救她的方法。
和譚潤深說完以後譚宗銘轉身離開,沒有片刻停留。
*
盛懷宣連夜從中國飛到倫敦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到了醫院后當即打給趙霆桀。
“霆桀,你們在哪?她怎麼樣了?”
趙霆桀拿著手機走出病房,很快下去將盛懷宣帶了上來。
兩人推開病房門,裡面還算熱鬧,譚宗銘和韓城坐在一起,譚宗銘低頭剝瓜子,也不吃,全堆在一張紙上,周希堯坐在沈冬至床邊,唐維鈞在另一邊親手喂沈冬至喝粥。
“盛先生,你來了?”看書請箌yuщānɡSんě。Μé 更新塊人㈠歩
一句盛先生,直將盛懷宣心頭的火全部澆滅。
他停在床尾不遠處的位置,心情慢慢沉了下來。
他不向前,沈冬至亦然不在乎。
吃完粥,沈冬至需要午睡,幾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的離開病房去隔壁的休息室商量事情。
商量什麼?
當然是商量怎麼給沈冬至報仇。
在每個人心裡,沈冬至都是他們的女人,而且他們決不可能看著沈冬至毀掉自己。
等談完之後出來已經下午五點,趙霆桀帶著盛懷宣推開病房門,卻發現沈冬至已經不見了。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找她。”
“好。”
趙霆桀找人調監控,很快在醫院頂層一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沈冬至。
此時陽光正好,大片的餘暉透過灑在地板上,雖然是個偏僻的角落,卻也視野開闊。
而且這裡的長椅沒有固定在靠牆的位置,而是固定在落地窗前,樓層高,往下看還怪嚇人的。
沈冬至就坐在長椅上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