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點30分,倫敦證交所已是人頭攢動,這幾天倫敦的天氣好的異常,今天也依舊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咖啡的香味在證交所大廳里飄動,此時早盤剛開盤30分鐘,金杉主力幾大板塊的股票走勢依舊如常,平穩下跌中偶有回升,有不少個人機構抓住當前股性進行短線操作,從中獲利了不少。
但就在一個小時后,強大的拋盤突然出現,原本平穩下跌的股價像是被人剪斷了吊命的繩線,突然呈直線性崩潰,而後各路觀望的資金也跟風而逃,只剩下那些反應不及的被深套其中。
看到這沈冬至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反正她再看也無法改變金杉的資金和市值每秒都在縮水的事實。
將遙控器丟在沙發上,沈冬至打開病房門朝走廊那頭走,這是周希堯一直就醫的那所醫療機構,也可以說是只治周希堯一個人的醫院,他這次發病來得急,醫生說需要再觀察幾天,沈冬至便將金杉的事讓盛懷宣和譚潤深先掌著,自己留在這陪他。
倫敦潮濕多雨,周希堯的腿疾卻需要乾燥溫暖的環境,於是他的卧室不僅地暖系統到位,外面的走廊也修在向陽面,陽光透過大片的玻璃照進來,讓人覺得暖洋洋的。
她走到周希堯身邊站定。
“在曬太陽?”
周希堯坐在輪椅上,上身穿一件嶄新的白襯衫,身下蓋著灰色的薄毯,整個人乾淨清朗。
“嗯,秦琛動手了?”
沈冬至嗯了一聲,而後蹲在周希堯身邊,幫他理了理毯子。
果然,毯子也被曬得暖暖的。
“希堯,醫生說了,你這次必須坐輪椅是因為來得太急太重,以後只要定時吃藥,再多用拐鍛煉控制,以後是能站起來的。”
周希堯點頭,神色看起來竟然頗為輕鬆。
——或許人都是這樣,沒來的時候日日擔心,但真來了才發覺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整個人也都跟著輕鬆起來。
周希堯真的接受了。
甚至他覺得他或許應該早點發病,這樣還能少些憂思和焦慮。
撐著大腿站起身,沈冬至雙手抱臂靠在落地窗上,頭也跟著一歪,居高臨下的看著周希堯,微微發出感嘆。
“希堯,其實我一直挺羨慕你的。”
周希堯抬頭:“羨慕我什麼?”
“什麼都羨慕啊,最開始的時候羨慕你有錢,又有自由,一個人獨佔半邊山只開一家咖啡廳,那時候韓城剛把我接出來,我就想要是唐維鈞也在,我能和他一起像你一樣開間咖啡廳就好了。”
周希堯笑:“所以你就勾引我?”
沈冬至抬腳踢了一下他身下的輪椅。
“誰勾引你!”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又羨慕你超級有錢,有時候我都想掰開你腦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要是你有那麼大的家業,才不會跑來中國開什麼咖啡廳,有病。”
周希堯低頭笑得很開心。
對啊,他就是有病。
“對了,我問你,我在你那喝了兩年咖啡,一杯好幾千,你都拿去和誰鬼混了?”
周希堯聰明的不回答。
沈冬至又踢了一下他的輪椅。
然後她俯身,雙手分開握住輪椅的兩邊護手,反將周希堯圈住,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周希堯,無論你會不會坐一輩子輪椅,我都會陪著你,你要是哪天想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周希堯勾唇,他有說過想離開嗎?
“冬至,其實你不用羨慕我。”
沈冬至一下沒懂他的意思,笑著歪了一下頭。
“怎麼不用,馬上金杉就要毀在我手裡了,以後說不定還要你養我呢。”
周希堯笑意依舊。
“冬至,你想要AGT嗎?”
沈冬至愣在當場。
周希堯還在繼續,他的神色輕鬆卻鄭重,既帶著清貴公子的高傲,又帶著商場老手的老練,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沈董,AGT的規模雖然比不上金杉,但在外匯交易、貴金屬交易以及債務融資方面已經遠超HSK,多次作為唯一顧問和主承銷商參與各國政府的債務海外發售項目,是一家業務廣泛的國際投行。”
“當然,由於我個人的冒險作風,AGT一直存在業務組合過分依賴交易運作和資產管理盈利不穩定的問題,這些相信金杉都能彌補。”
說到這周希堯略微靠近沈冬至。
“沈董,最重要的,其實AGT擁有HSK不小的股份,4.63%,剛好在舉牌線以下。”
也就是說,只需要一點小運作,沈冬至就可以利用AGT同樣入駐HSK董事會。
她不懂:“你怎麼會……”
周希堯帶著兩分不正經:“以前準備給他的小驚喜,一直沒用上。”
沈冬至懂了,周希堯做這個的時候一定還和秦琛關係不錯,兩人在商場是既是敵人又是朋友,時而一起進軍開擴,時而互坑兩把笑談而過,那時他說不定真的只是想突然出現在董事會上嚇秦琛一跳,再回去把這個事講給許翹聽,收穫許翹的崇拜目光。
——他真是意氣風發。
這一刻,沈冬至好像看到了周希堯是如何一路走來的,從初掌AGT時遇到的困難險阻,到深思熟慮后的快刀斷策,再到手握權柄后的大放光彩,她彷彿親眼看到他在會議桌上談笑風生定策點計,看到他輕描淡寫卻又殺伐果決。
後來他因病失志遠走中國,但一顆心卻從未停過,在遇到她后更是幾次為她出手,將自己最大的痛苦和在意都剖給她看。
直到今天,他坐在輪椅上,不能再用雙腿支撐自己的身體,但他卻並沒有再次消沉,而是選擇坦然接受。
於是他現在又是最初的那個周希堯了,比她認識他還早的那個周希堯。
——真帥,怪不得她當初老想勾引他。
見她眸光閃動,周希堯抬手用指尖輕劃過她的臉。
“所以冬至,你不用羨慕我,我把你最想要的給你,從此你可以任何你想做的事。”
前進也好,復仇也好,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可是董事會那邊……”
周希堯輕點她的嘴唇打斷她。
“別管,都是些老古董,我有的是方法治他們。”
沈冬至抓緊輪椅護手,垂眸低頭,來回深呼吸幾口。
然後她抬眸,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周希堯,讓我做你的監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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