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結重重往後一滾，唐維鈞連著退後兩步，沈冬至也驚覺自己說的話不對，連忙抓住唐維鈞的手臂想解釋。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維鈞掙脫她，再次退後兩步，直接轉身離開。
沈冬至下意識追了兩步，但心裡裝著事，最後還是沒有追出去，繼續站在窗前來回踱步。
此時窗外的天空萬里無雲晴光畢現，但沈冬至卻莫名覺得烏雲壓頂。
——人都是有第六感的，此刻沈冬至的第六感就在清晰的告訴她，一定有哪裡不對，她一定漏掉了什麼東西。
她腦中閃過許多事和畫面，關山海的遇刺、沈柏元的死、她和沈冬行關係的曝光，以及剛才沈冬行離開的堅定背影。
這些事一定是有聯繫的，就是她還沒有找到那條線，沒有找到讓這一切聯繫起來的關鍵點。
心中煩悶焦躁，沈冬至伸手扶額原地亂轉。
到底是什麼？她漏了什麼？
怎麼辦，她想不出來！
長舒一口氣，沈冬至身體往後，略靠在會議桌上，她雙手撐桌，拿起遙控器打開牆上的超薄電視。
果然，隨便選一個頻道都在報道這件事。
“ThesourcetoldtheSunthatthisSexualScandalhadbecomeajokeonTVandwasallovertheinternet……”
（根據《太陽日報》最新消息，金杉金融兄妹的性醜聞已經成為各種電視節目的最新笑話，而且傳遍了網路……”
電視里傳來誇張的女聲，沈冬至垂眸，通過深呼吸讓自己的思維冷靜清晰下來。
——唐維鈞沒走，他站在會議室外的走廊里，透過門縫將她的神態姿勢全部收入眼底。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唐維鈞突然覺得原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兄妹。
她和沈冬行一仁一烈、一急一緩，卻又互補互信、有主有次。
她現在低眸皺眉緊緊思索的模樣和剛才沈冬行一模一樣。
沈冬行剛才離開的背影也和她遇困時絕不回頭的身影一模一樣。
他們是兄妹，是血親，而他……
是外人。
與此同時，沈冬行也換好了衣服帶著許林等人往金杉門口走。
他身姿挺拔眼神如炬，身著深藍色的西裝，很正式，連領帶夾的位置都一絲不苟，一行人大步走在寬闊的金杉大廳里，外面的記者透過落地窗看到他，瞬間沸騰起來，保鏢已經快攔不住。
沈冬行大步向前，終於走到門口，門口的保鏢和許林等人嘗試推開記者給沈冬行一個站腳的地方，但無奈記者實在太多，而且國外的記者可比國內彪悍多了。
許林等人很快被衝散，無數的話筒被舉到沈冬行面前，快門聲更是響個不停。
“Mr.Shen，isyourrelationshipwithyoursisterreal”
（沈先生，您和您妹妹的關係屬實嗎？）
“Mr.Shen，howdoyouplantorespondtothescandalbetweenyouandyoursister”
（沈先生，您打算如何回應您和您妹妹的性醜聞呢？）
“Mr.Shen，willyouholdapressconferenceonthisissue”
（沈先生，金杉會針對這次醜聞召開發布會嗎？）
記者的問題連珠炮似的一個接一個，而且所有記者都在問，語速快的根本不給沈冬行回答的機會。
由於沈冬行出面回應，電視里的畫面很快實時切到了金杉樓下，沈冬至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緊緊鎖定屏幕里的沈冬行。
突然，她的背脊骨竄起一絲涼意。
——如果……她是說如果，沈柏元比她想的要聰明一點呢？
沈冬行關了他那麼多年，他活得豬狗不如，她和沈冬行自會人之常情的看輕他。
但沈柏元不是蠢人，如果他蠢，當年就做不出偷天換日的事。
首先假設沈柏元的自殺是有目的的。
關山海在遇刺之前曾經安排沈冬行將沈柏元神不知鬼不覺的換出去，連沈冬行安排一直看守沈柏元的人也不能知曉。
說明什麼？
說明這些人里一定有對方的內應！
但那些都是用了幾十年的人，而且監控清楚明白的表示沒有人幫沈柏元自殺，這個內應肯定極其謹慎。
或許作為棋子，他在沈家蟄伏几十年，就只是為了等待這一刻，其他時間一件背叛沈家的事也沒有做。
於是問題又回到原點，沈柏元自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什麼目的才能動用這顆棋子？
這麼好的棋子，用一次就只能廢掉，所以目的絕不是小事。
手指抓緊，沈冬至……
想到了自己。
她主動去見過沈柏元幾次？
兩次。
一次是她剛回到沈家，一次是關山海死後，而這兩件，都是觸動她心弦的大事。
假如，她還是說假如，沈柏元猜出關山海死了呢？
他通過觀察她、揣測她，猜想她為什麼來探他的口風。
難道是為了「沈冬至」的死？
不可能，誰都能看出來「沈冬至」在她心裡分文不值。
所以不會是「沈冬至」，只能是關山海。
而且這樣的話沈柏元的自殺就可以解釋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自殺告訴那個內應，關山海死了，沈家亂了！
關山海死前為他們兄妹倆構起的最後一道屏障已然崩塌。
——沈冬至隱隱有些站不穩。
她抓緊會議桌邊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問自己，如果她是對方，現在曝光他們兄妹關係目的是什麼？
絕不可能是想讓金杉沈冬行以及她名聲掃地。
名聲有什麼用？不能吃不能喝，一世的名聲都抵不過一刀來得實在，對方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名聲這種東西，只能用來牽制像沈冬行這樣在乎的人。
等等，牽制……沈冬行？
沈冬至突然豁然開朗。
如今關山海已死，對方只能從他們兄妹倆手裡搶來他們想要的東西。
如果是搶，那是從沈冬行手裡搶還是從她手裡搶容易呢？
當然是她。
她是女人，是弱者，談判邀強，豪取凌弱，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但沈冬行不是那麼好除去的，關山海死後，沈冬行備加警惕，安排的人將他和自己保護的密不透風，比如這次她來英國，只要在公共場合，任何能攻擊她的角度都會被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對方只能引誘沈冬行自己出來。
而且光是出來還不夠，要是再有一個混亂的場面就好了，這個場面越大越亂越好，畢竟還有什麼比混水殺人更容易的嗎？
想到此處，密密麻麻的涼意瞬間布滿沈冬至的後背。
她想的對，她和沈冬行的關係對方根本不在乎，因為這個不會對沈家造成實質傷害。
曝光她和沈冬行的關係，是誘沈冬行露面的誘餌。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謀殺！
*
想通全部，沈冬至後腦如遭鈍擊，身體也晃了兩下。
她穩住心神，摸出手機一邊解鎖一邊往門口跑。
找到許林的電話，沈冬至跑到專用電梯門口不停按下樓鍵，唐維鈞見她神色有異，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關切詢問。
“冬至，怎——”
沈冬至一下甩開他的手。
“別管我！！！”
唐維鈞被甩得退後兩步，電梯門打開，沈冬至慌忙進去按下1樓，一邊看著下落的樓層數一邊撥通許林的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但沒人接，沒辦法，門口人太多，別說電話鈴聲，就算大喊都可能聽不到。
眼前的記者依舊在不停發問，就連沈冬行的領帶都被推搡的亂掉。
但他站得很穩，衣服亂了身體也沒有一絲晃動。
面對眼前的人山人海，他沉聲開口，聲音堅實面無懼色，讓人有種無理由的信服感。
“Theseactionsandstatementshavecausedseriousdamagetothecompanyandmyfamily，theremustbeaccountability……”
（現在的這些輿論和行為已經對我的公司和家庭造成了嚴重的傷害，金杉和我個人，都將對其進行嚴肅追責……）
在沈冬行沉穩的聲線下，電梯很快到了一樓，沈冬至朝大門口衝去，手機也終於在此時接通。
許林被擠在一群記者外，一邊試圖往裡擠一邊說話。
“沈小姐，你找——”
沈冬至沒有回答，反而停住了腳步，因為她已經看到一顆飛速的子彈掠過擁堵的記者朝沈冬行而來。
她呆住了。
也就是此刻，許林突然扔掉手機朝沈冬行撲去，他一把抱住沈冬行的身體，讓他胸口朝門裡，用自己的背部擋住射殺沈冬行的子彈。
然後……
沈冬行胸前炸開一朵血花，和許林雙雙倒了下去。
“冬至！”
身後傳來唐維鈞的聲音，沈冬至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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