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想過會有這個可能，但看到那把槍的時候，林紅依舊心頭一顫，眼眶也跟著一熱。
她擦擦眼角還沒有流下的眼淚，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情緒和表情，然後走到那邊的櫃旁給兩人泡了一壺熱茶。
十分鐘后，她將茶放到沈冬至面前的沙發桌上。
她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沈小姐，這是要我連老譚的份一起背下？”
沈冬至雙腿交疊，拿起眼前的茶杯微呷一口。
她搖頭：“不是，你不夠份量。”
林紅有些不明白：“那老譚他？”
沈冬至放下茶杯：“他會很好，一天牢也不需要做，也不會擔什麼罵名，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銘文總需要付出代價，你說呢？”
林紅懂了，要她死，是銘文需要付出的代價。
她不知道沈冬至的父親打算用什麼辦法救下譚宗銘，但是肯定要和譚宗銘得罪的政權體系進行交涉，畢竟說白了，譚宗銘也是曾經在背後支持他的政權體系的替罪羊。
——他們吃夠了，這件事的風險也越來越大，需要人來堵這個窟窿，平悠悠眾口，於是譚宗銘和幾個中下線官員自然就成了完美的替罪羊。
林紅對於關山海能把譚宗銘滴水不沾的撈出來完全不懷疑，可是她要是也一點事沒有，那銘文還真是佔大便宜了，安穩進安穩出，片葉不沾身。
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呢？
再說，銘文這件事已經上了清查流程，不可能毫無痕迹的平息，明面上銘文必須給出一個擔罪的人，事實上不止林紅，目前譚宗銘大部分參與了計劃的手下以及銘文的高層，都將面臨不同程度的刑期，幾個核心成員則會是死刑，銘文還沒曝光的灰色收入也全部都要吐出來。
——這點關山海已經跟沈冬至說的很清楚。
所以在這件事上，林紅有兩個作用，第一是擔銘文層面上的罪，在這方面她是最好的人選，因為她不僅是譚宗銘的情婦，還是主謀之一。
至於第二個作用，則是為了平要譚宗銘去死的那一派政權的氣，你要把譚宗銘撈出來，可以，但總要讓銘文出出血吧？哪有一點代價也不付出兩個主謀都安好的道理，這讓他們的臉往哪擺。
而且關山海的方法可遠遠不止通過利息交涉把譚宗銘換出來這麼簡單。
當然，林紅並不需要知道這個。
微燙的茶水入喉，林紅強迫自己的心跟著落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沈冬至來找她其實是為她好，至少讓她免去了牢獄之苦。
“謝謝沈小姐，我懂了。”
沈冬至點頭，也拿起茶杯喝茶，兩人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兩人杯中的茶都已經見底，林紅抬手幫沈冬至斟茶，沈冬至突然開口。
“如果你不喜歡槍，可以換一個。”
林紅動作一頓，笑著搖頭。
“槍挺好的，不會很痛苦。”
沈冬至嗯了一聲，她垂眸喝茶，不得不說，林紅泡茶挺好喝的，深得譚潤深的真傳。
轉頭看向窗外，沈冬至換了一個話題。
“林助理，給我講講你和他的事吧。”
林紅一愣：“我以為沈小姐不想聽這些。”
沈冬至笑：“讓他講他只會氣我，還不如聽你的。”
林紅也笑，嘴角盪起淺淺的弧度，彷彿已經陷入遙遠的回憶中。
“當年宗銘還是譚家的少爺，他的母親——”
沈冬至打斷她：“跳過這部分，我要他自己告訴我。”
林紅直直的看著她，笑容突然加深。
“沈小姐，你真的是個佔有慾很強的女人。”
沈冬至不置可否。
林紅也看向窗外，好，她知道沈冬至要聽哪部分了。
*
“我和宗銘是在一個邊境小城認識的，叫涅縣，沈小姐聽過嗎……”
隨著林紅乾淨綿長的聲音傳來，沈冬至彷彿回到了1993年，回到了那個位於中國吉林延邊的不知名小城。
林紅的身世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她的母親有些姿色，嫁給她的父親，她的父親也就是個混混，做點幫人偷渡的活，後來一個不小心被人砍了兩刀死了，林紅就成了妓女，站街的那種。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林紅當妓女也算得上敬業，一般9點就會到街上去。
一陣干風吹過，黃色的土路街道塵土飛揚熙熙攘攘，林紅穿著白色毛衣紅色皮裙，照常靠在那根有些歪的電線杆上。
——電線杆對面是這裡唯一的茶樓和飯館，二樓有那種木板隔開的小時房，林紅算過了，只要再做一個月，她就能去裡面租一個隔間。
沒辦法，在裡面接客比站街安全，上個月她被一個客人拉到河邊的破棚子里，差點死在那。
低頭踢了一腳坑坑窪窪的地面，林紅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她腳邊就是幾個大鐵籠子，裡面的狼狗瘋狂吠叫，叫得她頭疼。
但她只能忍。
——涅縣是邊城，魚龍混雜民風彪悍，隨處可見偷渡的人，這裡最大的活動就是斗狗，能來買狗的一般手裡都有些錢，所以她才站在這裡，希望能碰上幾個出手大方的。
“美女，快看，有人來了。”
此時賣狗的麻子突然湊過來開口，眼睛還往林紅胸口裡瞅。
林紅順著麻子的目光看去，手裡的煙忍不住抖了兩下。
——她看到了譚宗銘。
他開了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其實挺破了，但林紅還是一眼看出那是倆好車。
回憶到此，林紅似乎陷入了極致的幸福中。
“沈小姐，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麼英俊的男人，下車后他把車門關上，蹲在台階上點煙，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的模樣，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脖子上有一個玉吊墜，蹲在那抽煙的樣子真的帥得要命。”
【作者有話說】看到有些小夥伴關注崽和老譚上次肉的衛生問題，這裡發出嗷嗷嗷的嚎叫，不是別人用過的啊！都是新的，有描述老譚拆包裝~老譚的意思只是也帶人來玩過同一種玩法，不是同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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