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可憐兩個字，再配上沈冬至受傷的神色，沈冬行那句“哥哥其實很愛你”被生生堵在了喉嚨里。
他把手移下去，再次握住沈冬至的小手。
“冬至，上午的事是哥哥不對，有什麼事我們離開這再說，好嗎？”
沈冬至語氣冰冷。
“我不走。”
沈冬行突然覺得很累。
他鬆開沈冬至的手，雙腿分開，俯身把手搭在膝蓋上，本來還想抽支煙，卻發現根本沒帶。
——他一直不想在沈冬至面前抽煙。
“好，你不走，那總要給哥哥一個理由，為什麼不走？”
沈冬至已經隱約察覺到他壓抑的怒火。
“沈冬行，我不會讓懷宣因為我的原因去坐牢。”
沈冬行的手捏緊。
“冬至，盛懷宣坐牢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沈冬至倔強的很。
“有關係。”
“有什麼關係？”
沈冬至沒有回答，因為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到底在這件事上扮演了什麼角色，如果沒有她，盛家會和沈家有關係嗎，秦琛還會選擇從盛懷宣下手嗎？
她腦子亂的想不出來。
她不說話，沈冬行只覺得喉頭的煩悶馬上就要溢出，蹭得一下站起來。
“那你到底要哥哥怎麼做？！”
他語氣里的指責和怒火根本壓不住，沈冬至向來也不是服軟的人。
“我沒有要你怎麼做！”
沈冬行伸手扶住額頭，胸口不停起伏。
“所以你是在指責哥哥、要哥哥親自看著你坐牢？是嗎？”
沈冬至有些急。
“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完她本想再多解釋兩句，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覺得很憋屈，明明她氣的是他反悔，為什麼他會覺得是她在生氣他對這件
事的處理方式呢？
最重要的是當她捫心自問時，她問自己有曾經有在盛懷宣的事上怪過沈冬行嗎。
她的回答是有。
她有怪過沈冬行。
沈冬至身體一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
沈冬行心裡的壓抑徹底爆發出來。
“冬至，你到底要哥哥怎麼做？”
“你怪哥哥沒有把盛懷宣攔下來？”
——沈冬至在心裡搖頭，沈冬行又不是盛懷宣的誰，沒有義務密切關注他的行蹤。
“你怪哥哥不應該這麼快妥協？”
——沈冬至又在心裡搖頭，關山海和盛懷宣，沈冬行只能選擇關山海。
她一言不發，沈冬行心頭的怒火只能越燒越旺。
“那你到底怪哥哥什麼？！”
——沈冬至也不知道自己在怪他什麼了，或許只是怪他是她的哥哥吧。
“冬至，盛懷宣一個大男人，執掌懷森這麼多年，難道要我做他的助理，時刻提醒他一個跨國企業的董事長出國應該注意些什
么！”
甚至如果不是要為了她考慮盛懷宣的安全，沈冬行早就有辦法狠狠回將秦琛一軍。
當然，這句話就算沈冬行再憤怒也不會說出口。
但剛才的那句已經足夠激怒沈冬至。
“沈冬行！”
——他怎麼可以這麼狂妄！
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盛懷宣被抓是他自己的問題嗎！他看不起盛懷宣！
她走到沈冬行面前。
“是，沈冬行，我們比不上你，你的父親是軍事主席，母親是名門世家的大家閨秀，我們只是普通人，比不上你的格局！”
我們，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沈冬行的心，明明他們才是一家人。
他目光一冷。
“沈冬至，那也是你的父親。”
這是沈冬行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沈冬至驀然抬眼，聲線里有隱約的抖。ΗαǐㄒαɡsΗùＷù（嗨棠書屋）。てΟм
“沈冬行，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反悔？”
她的語氣里全是指責，沈冬行只覺得越發心煩意亂，手鬆合好幾次，最後只能轉過去不看她。
沈冬至繼續質問他。
“秦家那次我當你是嫉妒，當你是生氣，那你後來回來呢，你要是不準備和我在一起，為什麼還要碰我？！”
她的聲音太委屈太倔強，沈冬行胸口的所有積鬱一併爆發。
因為我愛你！沈冬至，我愛你！”
他突然轉過身對沈冬至開口。
沈冬至一愣，眼眶一紅，聲線突然就不抖了。
——這句我愛你讓她有了力量和底氣，也讓她在這場爭吵中露出了軟弱點。
但她不肯示弱。
她努力平緩自己的語氣。
“沈冬行，你說的對，這件事你沒有錯，是我，是我逃不過良心的指責，都是我自己要來的。”
沈冬行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她逃不過良心的指責？難道他就好受了嗎？他們是一家人！她的感受就是他的感受！
所以是他沒良心？
沈冬行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覺得自己矜矜業業維持平衡努力保全每一個人的樣子很可笑。
他退後一步，語氣里是深深的疲憊。
“冬至，你能不能對哥哥公平一點？”
“就算不是為了哥哥，你讓唐維鈞親自送你來自首，讓趙霆桀韓城他們幾個驀然得知你自首的消息，你有考慮過他們嗎？”
“就為了一個盛懷宣，你要這麼多人為你牽挂為你傷心，你只考慮盛懷宣的感覺，那哥哥呢？其他人呢？”
“冬至，哥哥問你一句，你到底是為了盛懷宣，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沈冬至異常的平靜。
“沈冬行，你說的沒錯，我不是為了懷宣，我是為了自己好過，為了還債，我從來都是個自私的人。”
沈冬行不想再和她爭執。
“冬至，哥哥再問你一次，要不要跟哥哥走？”
沈冬至很清醒。
“不走。”
沈冬行不再堅持。
“好，或許父親說的不對，哥哥早就不應該管你，你已經長大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沈冬行轉身離開。
鐵門砰得一聲關上，沈冬至心裡也跟著一抖，隨後蔓延出涼透心底的寒意。
——她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