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遷怒過沈冬至,但秦琛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錯誤,甚至在聽過事情的經過以後,他最恨的是他自己。
他為什麼要把「沈冬至」放在阿澈身邊?假如他沒有動過讓秦澈自己看清「沈冬至」的心思呢?
終究是他將「沈冬至」接回的秦家。
秦琛後悔莫及。
見他這樣坦誠,而且眼裡的自責也不是假的,沈冬至心頭微軟,一時竟不知道如何繼續。
——其實她本來不想說這麼誅心的話。
沉默片刻,秦琛將自己從自責的情緒中拉出來。
“三爺爺去世了。”
沈冬至一愣,三爺爺?
她是知道秦沈兩家恩怨的,但並不清楚細節,只知道沈柏元殺了秦家嫁過來的女兒。
——當初沈冬行並沒有對她細講。
見沈冬至愣愣的秦琛就知道沈冬行沒有對她細講,不過他毫不意外沈冬行的做法。
他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告訴沈冬至當年事情的始末,很詳細,甚至包括秦苒被抬回沈家的場景以及秦暮離世前的遺言。
聽完秦暮臨死前的指責和悔恨,沈冬至徹底愣了,她實在沒想到這裡面這麼複雜。
她的手一緊,吞了吞口水,眼裡竟然泛起一絲紅。
——經歷過唐代山的死,她能理解秦琛的心情。
甚至她心底覺得假如是她,她做不到像秦琛那樣放下仇恨,只把沈家當普通對手。
秦琛比她豁達。
現在秦暮死了,如果是因為這個,那她可以接受。
她抬頭,聲音軟軟的。
“就是因為這個嗎?”
出乎她的意料,秦琛竟然搖頭。
“不是。”
沈冬至徹底懵了,不是這個,那難道還是因為秦澈?可秦琛不已經承認他自己也有錯了嗎?
透過她眼眸,秦琛看出她的想法,突然皺著眉問她。
“沈冬至,你是不是一直覺得這件事和沈家無關?”
這話裡帶著明顯的責怪,沈冬至這幾天被顛三倒四的折騰,心裡那股氣一下就冒了上來。
“那你覺得沈家應該怎麼負責?”
氣氛再次緊張,秦琛絲毫不讓。
“你告訴我是王冬雪推阿澈下去的是嗎?”
“是,我沒有騙你。”
“那為什麼她會推阿澈下去?”
沈冬至一愣:“她瘋了,她當時的精神狀態很不對。”
“那她為什麼會瘋?”
沈冬至一下梗住。
秦琛聲音冷靜的不像話。
“沈冬至,沒有一個人是會突然瘋掉的,即使她品行不端善惡不分,她的心肝肺壞了,但是她不會突然瘋掉。”
沈冬至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所以沈冬至,我相信是她殺了阿芯芯澈,但絕不信她會無緣無故動手。”
——王冬雪是個很好看透的人,所以秦琛才起了讓秦澈自己看清她的心思,自從她到沈家后,秦琛一直放縱秦澈對她的要求百依百順,目的就是為了養狼。
王冬雪這種人,在嘗過甜頭后就會想要更多,而她要得越多,秦澈就會越快清醒。
沈冬至心頭一緊,她覺得秦琛說的有道理,但她還是不服輸。
“那她萬一就突然瘋了呢?”
秦琛搖頭:“不會,這種人雖然愚昧,卻更知道自己的救命稻草是誰,我越逼迫她,她只會把阿澈抓得更緊,絕不會放棄自己的榮華富貴。”
“阿澈,是她唯一的機會。”
這次沈冬至沒再開口,因為她也是這麼認為的,在上頂樓的時候,她想過王冬雪會殺她,甚至想過王冬雪會用腹中的孩子威脅,但從沒想她會去推秦澈。
是啊,她那樣貪生怕死又愚不可及的人,除非有更好的,怎麼可能捨得放棄秦澈這顆大樹。
不甘和隱隱的怒氣再次佔據沈冬至的胸口。
她抬頭質問秦琛:“那這和沈家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沈家讓她瘋的嗎?”
她不這麼說還好,聽見這句,秦琛的眼眸里瞬間閃過冷光。
“沈冬至,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他靠近沈冬至,渾身的氣勢壓得沈冬至幾乎快喘不過氣。
“沈家,到底在這件事上隱瞞了什麼?”
沈冬至也不是什麼怯懦的人,當即就想開口說沈家什麼也沒有隱瞞,但當她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突然想到一件事。
——秦琛知道他們打算殺了王冬雪嗎?
或者說哥哥告訴秦琛這件事了嗎?
假如沒有的話……
“沈家,背信棄義!”
沈冬至腦子裡突然冒出秦暮臨終前的這句話。
她遍體生寒。
身子一僵,沈冬至略微退後一步,接著她抬頭看著秦琛,心裡瞬間被窒息感包圍。
假如哥哥真的沒有告訴秦琛這件事,那她……
百口莫辯。
——這樣的人,只要在一天就是隱患。
“就這麼多,沒別的了。”
說完沈冬至握著杯子微抿一口水,正等著男人們開口呢,譚宗銘就站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你們繼續。”
沈冬至不疑有他,他們這麼急匆匆的趕過來,肯定堆了很多事沒處理。
譚宗銘去了外面的草坪接電話,趙霆桀皺眉開口。
“下次不要這麼衝動,就算你沒受傷也拉不住他。”
沈冬至乖巧的嗯了一聲。
——和沈冬至不同,沈冬至至少還在英國的時候和秦澈接觸過,對在中國的男人來說,秦澈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再加上上
次下藥的事,甚至可以說是敵對也不為過。
相比於秦澈,他們更在乎沈冬至的安全,尤其是唐維鈞。
雖然沈冬至最後選擇慢慢放手,可萬一她一個不穩也被拉下去呢?
在場的男人不敢深想。
“好了,你早點睡,明天起來再說別的。”
沈冬至點頭,連續兩天不眠不休確實損了她的元氣,她這會兒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她身子滑下去鑽進被子里,像個粉嫩嫩的肉團,男人們都忍不住溫柔一笑。
韓城走過去勾了勾她的手:“我去幫你處理這幾天的事,你先睡。”
盛懷宣則溫柔的摸摸她的頭:“明天叫你吃早飯,睡吧。”
趙霆桀站在床尾,只看她一眼,沈冬至撅嘴回應他,表示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絕不會把自己也置身危險里。
三人離開,病房裡只剩下唐維鈞。
他幫沈冬至掖好被角:“我看著你睡。”
沈冬至困得眼皮打架,還把小手從被子里鑽出來握住唐維鈞的手。
傷口的輕微感染導致她有些微燒,唐維鈞的手涼涼的,很舒服。
臨睡前她看了外面一眼,譚宗銘還背對著她站在外面打電話。
*
此刻最糾結的莫過於周希堯了,上次他飆車受傷並不嚴重,幾天就出了院,他知道許翹去找過沈冬至,心裡就更不是滋味。
他既希望沈冬至來看他,又不想她來看他。
這次也一樣,在看到沈冬至那條消息后他在卧室外枯坐了一天,看著眼前的天空從清晨金光變成日落黃昏。
他想去看她,又不敢去。
——秦琛還沒有告訴任何人秦澈和秦暮的事,包括他。
摁掉手裡的煙頭,周希堯用手捋了一下下巴,心頭的思念再也壓不住。
就去看看,看一眼,他答應過她會在英國照顧好她的。
轉身走進去,周希堯脫了衣服去裡面的浴室洗澡,心裡不停想著見到沈冬至后該怎麼說。
與此同時,秦琛正坐在VIP重症監護室外的長椅上,深邃的眼眸里蘊著黑色的光。
他已經連續三天沒睡覺了。
因為發病的地點在醫院,所以秦暮並沒有因搶救不及時而離開,目前正處於昏迷的狀態,自主呼吸十分微弱,已經上了呼吸
機。
這並不是秦暮第一次腦出血。
上一次是在五年前,秦苒祭日的時候,秦暮喝了酒,悲從心起,一頭栽在地上,幸虧葯膳阿姨發現的早。
這次的情況比第一次更嚴重更危急。
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結論是腦主幹出血,覆蓋三分之二。
剛才醫生過來跟秦琛簡單說了下秦暮的情況,說是出血面積過大,接下來的幾小時或者幾天里,秦暮的生命系統會逐漸衰竭,
出現電解質紊亂、凝血功能障礙、器官功能衰竭等一系列死亡前兆。
聽完醫生的話,秦琛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怪那個醫生。
——秦暮真的已經很老了。
有些事情,實在非人力所能動搖,醫生已經儘力。
或許是想讓秦琛獨自安靜一會兒,醫生講完后就轉身離開,只剩秦琛一個人在病房外等候。
其實在西方醫學里並沒有什麼迴光返照的說法,秦琛也不是心性脆弱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忍不住去想,他的三爺爺,這個剛
正了一輩子、後悔了一輩子的老將軍,還有話想跟他說嗎?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想法,下一秒,病房門口的保鏢小跑著到他面前鞠躬。
“秦董!秦老爺睜眼了!”
【作者有話說】因為作者已經強迫症晚期,排版格式有點不對就渾身難受,所以打算把冬至番外挪到微博上,明天做完圖大家
搜索冬至番外就能看到,等正文完結會再搬回來和其他番外放在一起,順便好好續寫一下餓狼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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