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座城堡之間有連接的過道，所以沈冬至很快就追了過去。
這棟城堡不算大，頂樓面積也小，沈冬至在頂樓邊緣約十步選的牆邊停下，不敢走得太近。
——她覺得王冬雪就算瘋了，想殺的目標也是她。
果然，王冬雪一看到她就舉起槍大喊。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沈冬至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站在牆后，這個位置王冬雪開槍打不到她，她卻能看到王冬雪。
秦澈站在兩人中間，他不懂，冬雪是從哪裡拿的槍？
他回頭看向沈冬至，沈冬至也不好再瞞他，她點頭，意思這是她帶來的槍。
秦澈不傻，立刻明白過來沈冬至這是不信任他。
沈冬至沒有反駁，她確實不信任他。
通過剛才的事，她已然察覺王冬雪的狀態不對想脫身，然而卻沒有提出要立刻離開。
——秦澈明顯不想讓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她要是告訴他自己帶了槍，還要立刻走，萬一秦澈覺得不對反水了呢？
她可以給他善意，給他忠告，卻沒法給他信任。
同時她也不願意被蒙在鼓裡，王冬雪拿了她的槍，她可不想出了事什麼都不知道，被人亂潑一頭髒水。
到了這個時候多說已經無益，秦澈抬手示意沈冬至躲在牆后不要出來，自己則慢慢接近王冬雪。
王冬雪一看到他過來就情緒激動，槍都險些拿不穩。
“秦澈！你殺了她！殺了她！”
秦澈怕她走火，用身體擋住沈冬至的那個方向，溫柔的安撫她。
“冬雪，我相信你，真的，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保護孩子，沒人能傷害你。”
王冬雪流下眼淚：“那你殺了她！殺了她我們就幸福了！”
秦澈假意同意。
“好，就算要殺，你也得先把槍給我對不對，我們在這殺了她會被發現的，來，你把槍給我，我們好好計劃好不好？”
這話聽得王冬雪一愣，秦澈的反應極快，趁她愣神直接把她手裡的槍奪過來往樓下一扔。
沒了槍，王冬雪一下變得愣愣的，秦澈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讓她遠離頂樓邊緣。
——這個頂樓是沒有護欄的，只有很淺的一排鋸齒型石磚，所以秦澈才會這麼擔心。
*
在秦澈扶著她往下走時，王冬雪的思維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她想到了走下去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秦澈不會殺了沈冬至，而自己會被沈家殺死，秦澈保護不了她，因為秦琛不會保護她。
思考這些僅僅花了她一秒的時間，就像即將燃盡的蠟燭，在最後時刻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她看向秦澈。
“你不會殺了她，對嗎？”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秦澈一下愣了0.1秒，而正是這0.1秒的猶豫，讓王冬雪知道了他的答案。
她的眼裡徹底充滿了瘋狂的光，嘴裡發出尖叫。
“你騙我！！！”
說完她看了看秦澈，又看了一眼沈冬至，眼裡的瘋狂達到極致。
她狠狠的把秦澈往下一推！
沈冬至比秦澈先察覺了王冬雪的不對，她大喊。
“秦澈——！！！”
然而已經晚了，一切發生的太快，全程大約只有兩三秒，秦澈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身體就開始往下倒，他的反應也快，手指瞬間扒著石磚，無奈衝擊太大，一下握不住又往下滑了兩下。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墜落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
是沈冬至。
她從牆后衝過去，直接撲倒在地，用受傷的那隻右手緊緊抓住了秦澈的手，同時小半個身子也已經探出頂樓外。
剛包紮好的傷口瞬間滲出鮮血，沈冬至疼得直皺眉，眼淚都流了出來，另一隻手緊緊摳著地面借力。
秦澈可以想得到她有多疼。
見沈冬至拉住了秦澈，王冬雪先是害怕的退後兩步，沈冬至疼得呼吸都加重，只覺得秦澈的身體在不停把她往下拉，根本沒心情理她。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沈冬至沒有還手能力后，王冬雪居然笑了出來。
那種失去理智、很詭異的笑。
“沈冬至！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
她終於承認了她才是沈冬至，在這個生死時刻。
笑了很久，王冬雪似乎笑夠了，她朝沈冬至走來。
此時的沈冬至已經疼得嘴唇發白，扣住地面的左手全是血。
——她怕王冬雪把她和秦澈一起推下去。
然而王冬雪沒有，她只是蹲下身，然後抽走沈冬至褲袋裡露出一半的手機，按下關機鍵將手機狠狠扔到了樓下。
沈冬至懂了，她是要拖死秦澈。
沒有手機，她報不了警，也沒法給秦琛打電話，甚至沒法在秦澈墜樓后叫救護車。
一股極致的憤怒之火開始在沈冬至的血液里燃燒。
秦澈又何嘗不懂呢。
王冬雪饒有興緻的觀賞兩人的姿態。
“你拉不住他的。”她瘋狂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
沈冬至沒有說話，她確實拉不住秦澈，秦澈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接近七十八公斤的體重，而她只是個女人，就算平時想抱起秦澈都不可能，更別提手還受了傷。
秦澈也沒說話，他一直清楚沈冬至拉不住他。
兩人沉默對視，秦澈看到沈冬至的唇色越來越白，傷口流下來的血將他的手全部染紅，甚至有幾滴滴到了他臉上。
“沈冬至，其實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都是對的。”
沈冬至沒有說話，現在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體力。
秦澈努力想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沈冬至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她想試試看兩隻手能不能把秦澈拉上來，可她剛鬆開一點左手，身體就又往外滑了一截。
她只能繼續用左手扣著地面，指尖近乎麻木。
不遠處的王冬雪看到這個場景立馬笑了出來。
大半個身體都探了出去，並且仍在以緩慢而均勻的速度繼續往外滑，沈冬至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開口。
“秦澈，我拉不住你了。”
秦澈知道她的意思，這樣下去的結果只能是沈冬至廢掉這條胳膊被他一起拉下去。
“你要鬆開我了嗎？”
沈冬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但眼眶卻誠實的發紅。
秦澈的情緒瞬間崩潰。
“沈冬至，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沈冬至轉過頭去不看他。
秦澈沒有怪她，他只是哭。
“我想活，沈冬至，我想活。”
沈冬至的眼眶徹底紅透，其實她並沒有刻意放開秦澈，秦澈也沒有刻意鬆勁，但兩人的手還是慢慢滑開。
就像天意。
一種各自遵從內心的天意。
三秒后，兩人指尖最後一點相連的地方徹底斷開，秦澈的身體也開始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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