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搭沈家這張梯子，那找誰搭、怎麼搭，都需要提前做好打算。
找誰搭不用多想，她對沈家一無所知，沈冬行又對她有善意，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一分善意，所以他是她最好而且唯一的選擇。
至於怎麼搭？
沈冬至有兩個選擇。
第一，露馬腳引沈冬行來調查她，這個很簡單，隨便一個口誤一份文件，只要露出唐家的痕迹就可以，但這個的弊端也很明顯。
萬一她的判斷出錯，沈冬行就是有問題，甚至說這次的事不是「沈冬至」而是他動的手呢？
——這次的事讓沈冬至對自己的直覺也加了幾分謹慎，她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
就算按照她的推測，沈冬行確實不知情，那也有可能引來「沈冬至」的側目，畢竟他們現在還是兄妹，信息極有可能共享或者泄露。
所以無論如何，這個選擇不可取，稍有不慎就不是引沈冬行來發現她，而是引人來殺她和唐維鈞。
第二個選擇就要大膽的多了，同時也更符合沈冬至的作風。
她可以直接上門。
直接上門也有好處和弊端，弊端是如果沈冬行有問題，她可能進了金杉的門就出不來，好處則是她可以大張旗鼓。
——有時候把聲勢搞大一點，多幾雙眼睛看著，敵家反而不太好動手，還更安全些。
沈冬至更傾向這個選擇。
*
打定主意，沈冬至和韓城唐維鈞商量了下。
明亮的病房裡，沈冬至和韓城坐在小圓桌的兩邊，唐維鈞則靠在床頭。
聽完沈冬至的話，韓城雖然有所想法，但並沒有反對，唐維鈞的目光倒是幾轉，眉頭微微凝起。
“不能等年後嗎？”
沈冬至搖頭，還有一周多就過年了，正是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猜沈冬行過年肯定要回英國，要是等年後，說不定「沈冬至」就會有新動作。
所以以防生變，現在的時機最好，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沈冬行真正的面目是什麼，她都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當然，這裡面也有她的一些小心思。
——她去的地方誇張一點，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唐維鈞肯定想跟著保護她，但她卻不想他去。
正好，現在他槍傷未愈，肯定不能跟著去，她藉機將兩人分開，萬一她一去不回，也能給唐家留個根。
至於韓城她倒是不是特別擔心，就算手眼通天，現在這個社會殺人也是件麻煩的事，更何況韓城在新京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掌權者，都喜歡把風險可控化。
如果沈冬行有問題，她猜最後可能的情況是拿了她，然後威逼利誘韓城封口。
思考片刻后，唐維鈞居然同意了。
“好。”
他這一同意，沈冬至立刻就鬆了一口氣，正好護士過來敲門要給唐維鈞換藥，她便和韓城一起起身離開。
這棟樓現在只有唐維鈞一個病人，兩人離開后找了一個沒人的走廊，坐在長椅上繼續商討。
“韓城，你說我哥怎麼這麼容易就同意了？”
韓城的語氣聽起來平和冷靜，清朗的聲線還帶著一絲無奈。
“大概是他知道，就算他不同意，你也會在他的葯里加安眠藥？”
沈冬至垂眸輕笑：“應該是吧。”
韓城也笑，輕輕伸手幫她把耳邊的頭髮撥了過去。
“接下來要做什麼？”
沈冬至咬唇想了想。
“嗯……你把能動的現金都打到我哥真身份的那個戶頭，現在正是年關，應該不會特別引人注意。”
韓城點頭：“好，還有嗎？”
“還有的話……過幾天你把我哥轉到公立醫院裡，人越多越好的那種，不要單人病房，就要那種連門外都搭了臨時床位的。”
韓城再次點頭，這個主意很好，要是他和她都回不來，也能給唐維鈞一些反應和逃離的時間。
安排好了前事，沈冬至輕舒一口氣，卻不想韓城又問了一句。
“那你呢？”
沈冬至不假思索：“我去準備遺囑的備份，還有上次的親子鑒定，這些東西的原件都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韓城搖頭打斷她：“我說的不是這個。”
沈冬至忍不住一愣，難道……他猜到她的想法了？
果然，韓城下一句正中她所想。
“冬至，你是不是想去見沈冬行？”
沈冬至一下沉默，她用雙手撐著椅邊緣，低頭看向地面，還咬了一下下唇。
是，她確實想在攤牌之前再去見一次沈冬行。
一為刺探，二為……
算了，她不想把那句話說出口。
見她這樣，韓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皺緊眉頭，聲音十分擔憂：“你要是在攤牌之前去的話，只怕會引起他的懷疑。”
——引起懷疑，就會早做準備，那到了那天他們可能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這樣可以事先預估沈冬行對這件事的反應，從而決定到時候去了怎麼說、怎麼做、怎麼把風險降到最低。
攤牌也是有學問和方式的。
沈冬至沒說話，她知道，此時的韓城和唐維鈞一樣，已經把沈冬行劃到了敵對陣營，擔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是……
她沉默，韓城自然也就勸不下去了，沉默，就是不想聽他勸的意思。
過了許久，久到他連沈冬至呼吸聲都能聽到的時候，沈冬至才輕聲開口。
“韓城，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還是想去，你會阻止我去嗎？”
韓城用行動表示了他的回答。
他握住了沈冬至的手。
“不會。”
——去刺探和她決定攤牌一樣，都有利有弊，雖然在他心中弊大於利，但他仍然相信她的選擇。
見他沒有反對，沈冬至心頭湧起一片暖意，然後用食指勾了勾他的手心。
“謝謝。”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如果試探的結果不好，我會再考慮其他方法，不會貿然去攤牌。”
韓城的一顆心這才放下，握住她的手也緊了兩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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