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楊院長,這次貝兒,就全靠你了。
”楊遠帆淡淡的搖頭,似乎並不接受他的道謝,只說:“我是看在楚博的面子上,貝兒又叫了我一聲乾爸,我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即便是旁人,我也會這麼做。
”雷風揚斂下眸,心知他對自已有所不滿,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楊遠帆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雷風揚微訝,心思卻轉得極快。
看著他深沉得瞧不出心緒的臉,點了點頭。
“我想——,是我太疏忽了。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麼做?”雷風揚眯起眼,望向窗外如星辰閃爍的霓虹燈,夜色下,那五彩的燈光,將美麗的維也納,襯得更加的妖嬈動人,絲毫不見白天里的凄清冷淡。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夜葉打發走了黎黎,在高級隔離病房外的套房裡住了下來,除了楊遠帆和護士,她誰也不讓進。
雷風揚從楊遠帆那裡出來時,就再也沒敲開那隔離病房的門。
他心裡壓著沉甸羅的愧疚與悔恨,卻不得不咬緊牙齒,一一承擔。
是他的過錯,他就得自已扛。
貝兒一直睡著,睡得很安靜,很沉,只是臉上那原本常常可見的紅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隔著玻璃,夜葉失神的看著貝兒的臉,心裡陣陣絞痛。
兩張相似度高達百分之百的臉孔,在她眼前,一明一滅,恍得讓她睜不開眼。
突然就想起《荊棘鳥》里的梅吉來。
跟她一樣,梅吉也是單身帶著兒子,不同中的是,梅吉比她幸運,因為梅吉有家人,有兄弟。
可是她是一個人,肩上的擔子,她一刻也不敢放下。
這一生,若有人問她最想要什麼,那她一定會回答,要貝兒!就算說他是她的命,都不為過!她坐在外間的沙發上,一陣綳著身子,門外有護士路過時低語對話的聲音。
她緩過神來,動了動僵硬如鐵的身子,似沒有覺得舒服一點點,又撐著扶手,慢慢站起身。
這才發現,坐得太久,腳已經麻了。
夜葉轉過身子,輕輕嘆息,目光自動掠過沙發旁邊那方小几上動也未動的晚餐,來到窗前。
窗戶是緊關著的,房裡又開著暖氣,所以她絲毫感覺不到窗外的寒冷,只聽得呼呼的晚風,吹得直叫人想要發抖,還未感覺到冷意,心便已開始涼了。
她將雙手環在胸前,腕間那微微硌手的硬物讓她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來,輕輕一捋衣袖,燈光便照亮了腕間那小巧精緻的鎖片。
從貝兒知道這手鏈是她所有時,便主動將它還給她了。
還記得,當日貝兒曾那麼貼心的對她說:“媽咪,這真的是外婆送給你的嗎?那貝兒再替媽咪戴上吧,外婆知道你找回它了,一定很開心!”第二百一十三章“媽咪,這真的是外婆送給你的嗎?那貝兒再替媽咪戴上吧,外婆知道你找回它了,一定很開心!”想著,夜葉就紅了眼,下意識的咬緊嘴唇,心裡像被最尖的利刺扎了一下,疼得她一陣瑟縮。
是啊,這是貝兒的外婆,她的媽媽送給她的。
她怎能忘了,那幾十年前,她從媽媽手裡喜笑顏開的接過這條手鏈,還曾說過,她永遠是他們的好寶貝。
可是,她真的是他們的好寶貝嗎?她在心裡問著自已,卻找不到答案。
糾結的心思,讓她的情緒跟著起伏不定,一幕又一幕往事片斷,如放電影一般在她眼前一一閃過。
反手抹了抹淚,喉嚨里哽痛得讓她呼吸都變得不再平穩了。
她想:或許,她跟雷風揚是真的不合適。
或許,這就是老天的安排。
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恩怨情仇,註定這一生,是相遇而無法相守,相戀而無法長久。
眼前瑰麗繁華的維也納夜景突然也變得陌生起來,像是置身在一個從未抵達過的彼岸,讓她覺得有一種腳不著地的虛浮感,一點也不踏實。
轉頭看了看貝兒,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想要吐盡那胸中的鬱氣,讓自已好過一點。
雪白的病床上,貝兒依舊無聲的沉睡,夜,好長啊!雷風揚雙眼微紅,站在公寓的客廳里,他慢慢審視著屋裡的每一個角落,從玄關到客廳,從沙發到堆滿玩具的地毯,從光潔的客廳地面,再到卧室門外。
終於,他臉色一變,大步跨過去,在靠近卧室門的牆角,他發現了那瓶藥劑噴霧。
彎身將它拾起來,那瓶子的邊緣已有一點摔落的痕迹。
五指驟然收緊。
陰鬱的眸光,愈發的駭人了。
那滿面的怒容,映著發紅的雙眼,竟如魔鬼一般,教人害怕得不敢直視。
進到夜葉的卧室,映入眼帘的破碎相框,讓他心頭的怒火再一次竄燒起來。
腦子裡想起當日,他擁著夜葉,一同將她的新照夾進他早已準備好的相框里,擺放的位置,還是她親自選的。
她說:我要天天照著鏡子,化出這照片上一樣美麗的妝。
這樣,你眼裡才能只裝著我,而裝不下別人。
他當時聽了,真的好欣喜,她從沒在他面前說出過這樣撒嬌的話來。
那一刻,他覺得他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他輕輕撫著摔壞的相框後座,手指都在顫動。
有閃爍的霓虹燈光灑進來,隔著窗上的格眼,穿透了薄薄的窗紗,像五彩的虹,披泄在靜謐的房間里,孤獨而冷清的霓虹,一夜流光。
空氣里流竄著傷感的味道,像是冬日裡最後一抹陽光,絕望而悲涼。
雷風揚握緊相框的邊緣,無力的坐上床沿,滿是血絲的雙眼,靜靜閉上。
心裡有種未知的惶恐。
這一次,她還會回來嗎?早就發現,她是帶著那樣深重的負罪感,才住進這裡,他也明白,她承受了太多世俗常倫的壓力。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認為,一個女人,跟害死父母的男人在一起,是對的!他忽然想起來,她看見他時的那一聲輕喚,那微微發顫的聲音里,包含的,根本就不是他以為的責難,而是,她在那一刻看到的畫面。
心頭一陣抽痛,那一刻,他身在另一個女人懷裡。
腦子裡像有悶雷霹過,震得他暈頭轉向。
越來越多的恐惶和絕望,像倒轉的沙漏,在心裡堆起來,堆起來!還記得在外在的客廳里,在醫院的病房裡,她的眼神,早已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這一次,真的是錯大了!電話響起來,聲聲催促。
他放開冰涼殘破的相框,翻蓋看了看來顯。
那個熟悉得都讓他可以倒背如流的手機號碼,讓他面色一沉再沉,眸光狠厲的盯著屏幕,久久才接通了電話。
“有事?”“總裁,驚風他醒了。
”肖艷華語帶欣喜,向他通報著這一好消息。
雷風揚面色一軟,唇角緩緩延長,牽出一抹略彎的弧度。
“他怎麼樣?”“醫生說他情況還可以,不算很嚴重,只是傷了左手手肘和肋骨,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嗯。
”雷風揚斂下眉,那滿目的凌厲也順帶遮去。
話鋒一轉,他語速極緩,淡淡的道:“你上次說的那幾個大公司的合作意向,明天在例會上提出來,今天你就加加班,準備一下資料吧。
”肖艷華怔愣了半晌,還以為自已聽錯了。
低低的,又重複著他的話問:“將那幾個公司的合作意向提到例會上去討論?”“是。
”他乾脆的丟下這麼一個字,便掛了電話。
甚至沒有說他要去看看嚴驚風或是交代她多費心照顧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