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從剛回到客棧,就看見楊逍身側站了幾個人、
那幾人見了無跡后立刻下跪行禮:“天地風雷四門門主,參見教主。”
四門分別為男、女教眾、佛釋道與西域人士,天字門是個叄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作書生打扮,號“青衫書生”;地字門是個蒙著面的黑紗女人,最是不苟言笑的“冷麵黎女”;風字門是個亦僧亦道的光頭,四十來歲,面上帶著笑;雷字門是個沉默寡言的紅髮頭陀,高鼻深目。
無跡沒想到楊逍居然將四門門主都召了回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起身吧,在外喬裝,不必多禮。”
“是!”四門主起身後,各自稟告。
“天字門門眾已在城外布置好了人馬,城內一旦得手便立刻相助。”
“地字門沿路喬裝,嚴陣以待。”
“風字門已經悄悄潛進萬安寺了,畢竟都是和尚嘛,自然不費什麼力氣。”
“雷字門在萬安寺外,只等火光,便進去攪亂萬安寺。”
天字門眾是漢人,一旦進了大都難免會惹人注目,躲在城外倒是不打草驚蛇;地字門都是女教眾,進了城也無妨;風字門裡頭的和尚最適合潛藏進萬安寺中;而雷字門都是西域外邦,與萬安寺那群人摻和起來,外人倒還真的分不清楚。
計劃十分縝密,再配上范遙裡應外合,今夜的營救,可謂是萬無一失。
“教主,韋蝠王也去了王府。”
無跡點頭,看了眼天邊漸漸沉寂的暮色,眉眼是些許凝重:“只希望能順利。”
眾人散去后,無跡在屋中靜坐時,忽然聽到門口有人敲門,她與一旁的小昭互相對視一眼。
“小姐,有位客人來找您。”是小二的聲音。
這個時間點,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都,來者會是誰?
猶疑了下,小昭走過去打開了門,但卻半晌沒有什麼動靜。
無跡有些生疑,走了過去:“怎麼了,小昭?”
等看清門口站著兩個的人後,她也忍不住一愣。
“趙公子?”
門口站著的是一身從簡的趙瑾,身後是那位青衣侍僕,少女皺著眉看了眼他身後,空無一人,忍不住有些緊張:“你來幹嘛?”
趙瑾不慌不忙將眼神從小昭身上收了回來,微笑看著她:“來看看你,不料還能遇見張教主身邊的絕色少年。”
無跡一愣,覺得他話裡有話,剛蹙眉就聽見小昭笑眯眯開口:“這位就是趙公子?我常聽教主提起您,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不必了。”趙瑾搖了下手上的玉骨摺扇,“我有事來找你們張教主,我們去外面喝茶就好。”
小昭長睫一掃,繼而看向一旁的無跡,問詢道:“姐姐?”
無跡則是皺眉看著趙瑾,心頭一陣起伏:他為什麼要找自己?難道是知道今夜的行動了?不行,他絕對沒想到苦頭陀是范遙,為了不趙瑾起疑,我必定要先穩住他。
少女在一邊冥思苦想,趙瑾則是聽見小昭口中的“姐姐”后忍不住握了下手中的扇骨,一旁的小昭恍若不覺,臉上依舊是單純的笑意。
“小昭,我和這位趙公子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待著別出門。”無跡叮囑道,還看了眼隔壁楊逍的房間,示意他若是有意外就去找楊逍。
小昭神色一頓,點點頭:“好,姐姐早些回來。”
“放心吧。”
趙瑾瞥了眼少年,然後漫不經心的轉身:“走罷,張教主。”
短短几息見,二人目光已經交鋒數次,只有無跡依舊在狀況外,她只覺得趙瑾與小昭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卻也沒多想,跟著趙瑾就出了門。
又到了承宴樓,無跡看著趙瑾輕車熟路的上了高閣,氣定神閑進了雅間坐下,面前的圓桌上是早就備好的酒菜。
“張教主,坐。”
那位青衣老僕十分自覺的退了出去,還幫二人關上了門,無跡心頭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勉強坐了下來。
“嘗嘗?紹興十八年的女兒紅,可是上好的酒。”他捏著白瓷酒盞的細頸晃了下,朝著少女勾了下唇,神色綿綿。
“不了。”無跡搖頭,今夜還有大事,她不想喝酒,擔心誤事。
趙瑾垂眸給自己倒了杯后,聞言笑意未減:“陪我喝,也不行?”
少見的神色語氣,無跡看著他臉上的雍容之度,有些猶豫,但還是搖了搖頭:“抱歉,我今日喝不了。”
原本以為他會不高興,哪知聽了少女的拒絕,趙瑾依舊噙著笑:“那便罷了,上次你也沒喝,這次也沒喝,這些可是要賠我的。”
“日後定當補償。”她立刻點頭承諾。
趙瑾愈發彎眸,修長白皙的手指將酒壺放下后,才不緊不慢看著她:“你是不是疑惑,我為什麼要找你?”
終於要來了。
無跡挺直脊背,點點頭。
趙瑾右臂支著桌子,那雙瑞鳳眼緊緊盯著她一眨不眨:“這兩日,你也弄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少女頓了下,開口:“汝陽王世子。”
“是。”他點頭,“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兒子,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也是忽必烈。”那雙瑞鳳眼滿是驍然。
“我小時候就想,日後長大了必定要成為他們那樣的偉人,只可惜——”他低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我現在只能在中原武林使些陰謀詭計。”
‘汝陽王功高蓋主,被元朝皇帝忌憚’。
無跡想到小昭那夜的話,看著面前含笑飲酒的青年,有些試探開口:“因為你們的皇帝?”
趙瑾放下手中杯盞,側頭朝她望去:“看呀,連你都有所耳聞。”
聽到他自述痛處,無跡卻並沒有多少開心,反而心頭有些悶悶的。
青年一向貴氣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嘲弄,那雙矜貴的瑞鳳眼隱隱是沉痛,眼尾也因為酒氣與激動而泛起淺淺緋紅,少女看著他,忍不住緩緩吐了口氣。
“就算......”少女斟酌開口,“就算你無法建功立業,也憑一己之力將七大門派全都抓了起來,這樣的能力氣魄,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她說完后,沒聽見趙瑾的回應,忍不住抬頭去看,卻見他噙著笑,那雙瑞鳳眼款款看來,霎時間有些不好意思:“怎,怎麼了?”
“你在安慰我?”趙瑾盯著她笑。
無跡抿了下唇,不講話了。
趙瑾也知道她臉皮薄,於是笑著低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不過是些張教主看不入眼的陰謀詭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