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雪停后的第二日,村人在夢山腳下發現了第二具冰封的屍體。
堅硬的冰塊被利斧鑿開,村人們看出死的是村頭打鐵的王鐵匠。
王鐵匠嘴唇蒼白,臉色如同他鋪子里那些剛鍛造出來的鐵器一樣青灰冷硬,眼珠子上布滿冰紋。因為村人搬運屍體不小心,王鐵匠的一顆眼珠被磕碰出眼眶,滾落到雪地里,被抬屍體的人一腳踩上去,凍壞的葡萄一樣碎裂了。
老村長不得已再次敲響骷髏閣的大門,顫抖著雙手請求傅舒夜出面,幫忙尋找真兇。
傅舒夜正躺在軟榻上看畫本子,懷裡抱著熱烘烘的暖爐,小蛇纏繞在他腳踝,隨著他腳腕的抖動,上下晃悠。
傅舒夜看了眼閣外陰沉的天色,實在不想受凄風苦雨之苦,有些猶豫。
老村長眼含淚水,深沉地將他望著。
傅舒夜受不了這目光,嘆息:“罷了罷了,就幫你們這次。”
老村長感激涕零,說了許多溢美之詞。
“這是今年冬天村裡下的第一場雪吧?”傅舒夜倏然問。
老村長點頭:“本以為瑞雪兆豐年。”
卻不想落雪之夜引來無數禍端……
“老人家先回去,我自有打算。”傅舒夜道。
村長面上有猶疑之色。傅舒夜又道:“且放寬心,我既已答應幫你捉拿兇手,便說到做到。”
少年人俊美的臉上神情專註,老村長點了點頭,再次拱手。
老村長走後,傅舒夜招來英招。那鳥兒落到傅舒夜手臂上,瞪著雙杏黃色的眼睛望向傅舒夜腳腕上的小蛇。
小蛇抖了抖,鑽到傅舒夜袍子下,躲避英招的虎視眈眈。
英招砸吧砸吧嘴,有些嘆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她昨晚真的沒有出門?”傅舒夜問,有些不相信。
英招點頭,將李冰之昨日行程事無巨細訴說了一遍:“小娃兒乖得很,吃完飯就坐在窗前打毛線,打了滿滿兩籮筐毛線才去睡覺。她姑姑睡得早,天還沒黑,堂屋的燈就熄了。我盯著她們的房門一晚上沒合眼,那房門沒有開過,更沒人從裡面出來過。”
英招六感靈敏,既然它說李冰之昨晚沒有出過門,那就是真的沒有出過門了。
傅舒夜摸了摸下巴:“難道是我多慮了?”
從袖中摸到尾魚乾,扔到空中:“繼續盯著她。”
英招張開翅膀,快准狠地接住魚乾,開心地飛走了。
少不得要上趟山了,傅舒夜起身,小蛇從他身上滑下,跟在他身後一扭一扭地往樓上爬。
張一鳴雙腿如同灌了鉛般,從山腳一路爬上來,大雪及膝,每走一步,寒意刺骨,令他好幾次都想要放棄。
想起與同學的賭注,張一鳴咬緊牙關,繼續朝山上走。
手中燈籠光芒微弱,只能照亮前方三步的範圍,天色漆黑如墨,風聲似乎也停止了,整個天地寂靜的可怕。
他本是青州城硯名學堂的學子,因為跟同窗打賭要今晚弄到城外夢山上的奇寒石,才快馬加鞭趕到山梨村,想在天亮前拿到石頭,回青州向同窗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