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絕對有著嚴重的精神問題,康斯坦丁。請即刻入院治療。”
“他就是治癒這個的。”康斯坦丁撇嘴,“他是個神經學家和心理學家。他有上百個博士學位,我看過文件。你篤信科學,是嗎?那麼科學告訴我們,人類並不存在所謂的‘自由意志’,一切都是肉體本身的產物。是人體的內的生物化學反應控制我們的行動。而你,福爾摩斯,不過是無數個人當中較為特殊的思維模式,一種不怎麼常見的神經迴路。你是科學的奴隸,換句話說,你是肉體的奴隸。”
“那是悲觀的觀點。”
“那是我僅有的一切!”康斯坦丁暴躁起來,“聽著,你知道他對我做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麼嗎?是什麼讓我那麼憎恨他?”
“我不是感情方面的專……”
“他打碎了世界。打碎了我本身。然後他用他想要的方式重新構建世界。構建我。他修改我的身體,我的記憶,我的一切。我無法分辨他什麼時候在說謊——因為他實際上更多是在對他自己說謊。他用謊言構建了‘亞度尼斯’。”
康斯坦丁忽然又平靜下來。
“你會恐懼天空嗎?恐懼地面?恐懼太陽,月亮,群星,大海……恐懼一切?”他說,“這就是我的感覺。這就是他對我做的事。他可能不止對我這麼做,但恐怕只有我勉強地忍受下來。”
福爾摩斯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康斯坦丁先生,”福爾摩斯說,“你形容這一情形時的方式太過於浪漫了。”
“否則呢?”康斯坦丁冷冷地說,“在萬事萬物中,他是我唯一的確定,更是我唯一的錨點。我有多恨他,就必須有多愛他。”
福爾摩斯又沉默了。
“我想你沒必要那麼嫉妒。”他最終說。
“你一邊說自己不是感情專家,一邊像個感情專家一樣一針見血。”康斯坦丁冷笑。
“我只是運用了邏輯……儘管用詞既低俗又簡單,但你毫無疑問地擅長把事情講述清楚。你解釋得太明白了,康斯坦丁先生,我不能假裝沒有聽懂。你真的沒必要這麼嫉妒。”
“我不能不!我無法停止想這件事!”康斯坦丁抓狂地揪住頭髮,“桑西到底是他媽的什麼人?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他能像亞度一樣跨越時間?為什麼亞度從不提起?為什麼經歷了那麼多、見過和聽過了那麼多之後,我他媽的還是因為突然出現的一個草b的前任崩潰?他媽狗娘的!你他媽的最好有答案能給我,偵探!”
“天啊。”福爾摩斯說。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承受這種懲罰。他沒犯過什麼罪,對吧?假如偶爾用朋友做實驗或者鞭笞屍體不算的話。那肯定不能算是犯罪。
“也許這種話題和華生聊更合適,康斯坦丁先生。據我所知,華生是個性情體貼而又感情豐富的人,善於在平凡的生活中尋找快樂和幸福,從最無關緊要的小事中獲取滿足。”他說,“何必來麻煩我呢?我應該是選項列表上的最後一位才對。”
“華生是不會有這種體驗的。他不是懷疑論者。”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人生為什麼這麼痛苦’,你覺得華生會這麼想嗎?他可能都不認為人生痛苦。”
福爾摩斯插嘴道:“我也不是……”
“你介於我和華生之間。”康斯坦丁打斷他,“一方面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我在體驗什麼,一方面你願意用華生看待世界的方式構建人生。你是那種認清人生痛苦本質后依然懷抱熱情的人。我覺得這很噁心,順便一說——但無疑很有效。”
“這可不是尋求幫助的態度。”
“別裝模作樣了。”康斯坦丁說,“你其實還挺喜歡我的。直接承認吧。”
“……請不要像這樣說話,康斯坦丁先生。”福爾摩斯無奈地說,“你真的是英國人嗎?難道短短百年,真的能造就這麼可怕的變化?我以為古老的風度和紳士的精神能夠得以保留呢。”
“這就是搖滾對人的影響。別廢話了,這沒幫上忙。”
“這其實導向了一個問題。倘若你實際上享受一種折磨的時候,那真的能被視為一種折磨嗎?正如同,倘若我享受解開案件的快樂,那是否可以視為我同樣也享受著犯罪的快樂?”
康斯坦丁猝不及防地睜大眼睛:“……你ooc了,福爾摩斯。”
“我不知道真實存在的人還能夠,像你說的,‘ooc’。”福爾摩斯平靜地說,“每個人都有難以暴露的黑暗面,只是你選擇了將這一面完全敞開。你確實因此極具魅力,親愛的康斯坦丁。”
“福爾摩斯才不會說這種話!”康斯坦丁突然生氣了。
不是他一貫的那種生氣,這種氣憤更貼近於……就像急需排出體內廢料卻找不到合適的場所,不快的點在於“我竟然為了這麼一件小事搞得這麼狼狽”。
“那麼很明顯,我不是你認知中的那位福爾摩斯。”
“……太多困惑和不確定了。”康斯坦丁一手捂住眼睛,“我真害怕。我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我們生活在混亂當中,我們的生活依賴於混亂,從來如此,但至少在過去我能短暫地忘記真相。”
福爾摩斯拉開抽屜,朝他示意針筒和液體。
“來點?”
“那對我不在起作用了。謝謝,無論如何。”康斯坦丁說。
他扭過頭,將目光轉向窗外。窗帘被拉開了,窗戶也開著,光撒進房間,光線灰白混合,顯得髒兮兮的。福爾摩斯凝視著康斯坦丁的側臉,只能稍微想象那是種什麼樣的心態:恐懼世界本身,恐懼自身的變化,恐懼美好之物更甚於可怖之物。
那肯定糟透了。
“那麼,”他彬彬有禮地說,“我可以繼續睡覺了嗎?”
“什麼?當然不。”康斯坦丁說,“桑西!”
天啊。福爾摩斯想。這折磨還沒有結束。
第210章 第七種羞恥(13)
無聊的現實生活對發明家來說是漫長的折磨。
為了保持頭腦的敏捷,為了保持靈感的勃發,為了保持……總之任何一個困囿於枯燥生活,不得不被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吃飯、上廁所等等無聊又必不可少的簡單重複行為消耗生命力的聰明人,都得知道怎麼給自己找樂子。
“這不是你醉酒後穿著戰衣飛躍紐約上空的理由,托尼。”史蒂夫說。
他臉上慣常的溫和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嚴肅認真的臉,要不是美國隊長的長相里天然地帶著一種……微笑狗狗式的甜美,托尼准能被這個表情唬得坐立不安。
他現在的狀態雖然稱不上坐立不安,但也相距不遠了。
“不會出問題的,那都算不上個失誤。又不是說我一個人在操縱戰衣,j也在——他可不會喝醉。ai,你明白吧,隊長?永遠冷靜,永遠高效,永不出錯。有j看著呢,不會出什麼事的!”